本因深知极幽宫和道门的关系,知道绝不能让他们抢了先机。是以趁着岳涛和冲虚稍不注意,立时便施展出佛门秘传道术——《大愿普渡真解》!
这门道术,虽非佛门最重要的经典,但却是佛门立足的根基!
相传佛门开山祖师,初代佛主,曾立下大宏愿。要将沉沦在三界苦海之中的所有生灵,尽数洗净心中业障,驱三垢,断六根,一心向善,成就一颗万劫不动的佛心。并想以此超脱三界,登临帝君之上的至高境界!
一心渡人佛主在行走三界,力行完愿之时却发现,单凭佛法,纵能渡得力量孱弱的凡人。可那些真正身负滔天业债的人,却大都身有修为,且越是修为高深,身上的业力也大都高与其他人。
究其原因,便如之前王老头所说的,修炼之道,乃是与天斗,与人争!
除非出身高门,否则修炼的资源,所需的天材地宝,尽数要凭自己去争,去抢!杀人夺宝之事,更是司空见惯。
感念于此,初代佛主便以大智慧创出了这门大法,所为的,便是要突入目标的识海,通过自身的佛力,强行将之渡入佛门。
如果说此法创立之初,所行得是善的话,到得如今,却已面目全非。
世易时移,如今的佛门,虽然口中念着的仍是与初代佛主一般的经典,甚至由于历代佛门大能的增改,比之佛门初创之时,此时的佛门经典却要更加完善齐备。可佛门修士,却已失了那颗普渡苍生的佛心。
这门玄妙至极,直通大道的神功妙法,却也被用在了其他的地方。
便如此刻本因使出,难道还是为了将他们口中的‘阎魔余孽’渡化,使之弃恶从善吗?
狗屁!
渡化是渡化,可为得,却哪里是什么劝人向善!不过是看中了云飞扬身上的阎罗传承罢了!
按本因思量,只需抢先将阎罗传人渡化,便能以此为借口,将这阎罗传人,连同他身上的传承,尽数收归佛门藏经阁!
只要成功,哪怕接下来便要跟极幽宫和道门开战,也是在所不惜!
这一声冲向云飞扬的爆喝,使得便是《大院普渡真解》之中的‘晨钟暮鼓’之音!
与方才岳涛的滚滚声浪不同,虽同样是强入了云飞扬识海,可是威能却强了何止一倍!
云飞扬被这一喝,立时双目无神,面带迷色。识海之中,更是钟鼓齐鸣,一片金光强冲进来,直将整个识海震得动荡不休!
冥书巨震不止,梦坡更是裂纹横生,几欲崩解!
若非有神奇的玄武坐镇忘川,只怕忘川霎时便要生出无边巨浪,一旦巨浪涌起,磅礴玄奇的忘川之水,便是将这识海整个冲散,也不足为奇!
冥书强锁梦坡,不让这象征着云飞扬道心的识海内陆崩散,玄武也不再游动,直沉到忘川之底,将浑身的镇压之力释放到极致,稳住忘川,不让它海啸翻起。
两宝镇识海,与金光凝成的一口大钟,和一面巨鼓分庭相抗,整个识海登时便化成了两个世界!
一个是冥书、玄武镇守的识海本身,另一个,却是被佛力强行侵占了去的金光世界!
钟鼓自鸣,一道道满含佛门道韵的声波,按着某种特定的规律,一下接一下的往苦苦支撑着忘川梦坡袭去!
玄武尚有识海上空的星力加身,冥书却是全靠着自身勉强展露的一丝不到的阎罗道果之力,才将梦坡守下。
冥书咬牙坚持,心中大急,若是云飞扬被渡入佛门,作为阎罗亲传定然讨不了好!便是它这件至宝,只怕也要没泯灭灵智,被佛门大能重炼了去。
云飞扬神识被镇,却一时难以回神。
岳涛和冲虚见云飞扬面上神色,便知本因一招得手,两人心中也是焦急万分!
“本因秃驴!你想干什么?!还不快收了法去!”冲虚怒极大骂,扬手便是一道剑气。
岳涛跟在冲虚身后,此刻也是急了,“禅师!你莫要过火了!”
本因垂着眼睑,双手一合,便将冲虚发出的剑气拍灭,面上丝毫不见慌乱,“阿弥陀佛!两位何必动怒?老衲不过是要帮岳大尊讨还胞弟,何来过火之说?”
“放屁!你哪里是要人!分明是想将这阎罗余孽独吞了!”冲虚剑气被破,虽是怒发冲冠,却也顾及本因修为强横,不敢再妄动杀机。
“道长此言差矣!阎魔乃是三界最大的祸害,我佛门向来与之不共戴天。只是这阎魔传人,看着不过二十余岁年纪,极有可能便是被阎魔蛊惑了去。佛主曾立下大愿,贫僧此番,正是奉行佛主箴言,想将这年轻人从魔爪之中挽救出来,又哪里来的什么独吞一说!”
有岳涛作为冲虚的帮手,本因虽觉难敌,可有主持符诏在手,却也绝不肯将云飞扬让与他们之手。便这般斗着嘴,手中却在不经意之间,在脖子上的念珠某一颗上轻抚了下。
岳涛跨步而出,便要越过本因往此刻已然陷入混沌一片的云飞扬而去。
本因却伸手一拦,看得岳涛眉眼杀机,不敢再等,立刻便从怀中掏出了一片绿叶,绿叶之上却有一个金光闪闪的‘卐’字符印!
符印一出,冲虚脸色大变!岳涛也登时便将心中的杀机收起,讪讪而退!
“本因!你们梵音寺是打定主意要将阎罗传承独吞了?!”冲虚见本因连梵音寺主持赐下的符诏都拿出来了,显然已是不顾一切。
梵音寺作为佛门在阴界的大本营,内里高手不计其数!而梵音寺的主持,更是与他东原道门的领袖一样,乃是悟透了道的道境大修士!
这枚符诏之上的金光符印,便是梵音寺主持以大法力凝练而成的宝物!道境大能,哪怕随手一招,也能让他们这样站在命境巅峰的修士万劫不复!
冲虚暗自后悔,不该来的这般匆忙,若是他也从道尊手中求得符诏在手,哪里会落得此刻展板尴尬的境地。
本因这两人被自己的符诏震慑住,心头自是好一阵舒坦,双手将符诏托在身前,面露微笑道:“道长,大尊,还请稍安勿躁。且等老衲将这可怜的年轻人解救出苦海,到时候阎罗传承自然也少不得两位的那份。”
“本因,你可莫要诓我!”
冲虚听得本因竟然愿意将阎罗传承共享出来,心中自是一百个不信。只是又想得这里是北域,若是本因不想挑起大战,却也只有将传承公开这一条路。再加上本因有符诏在手,若是动起来手来,他跟岳涛只怕难讨得好去。
至于岳涛,在他们两个面前,哪里还轮得到他来做主了?
本因听得冲虚之言,半垂这的双眼之中,一道精芒闪过,旋即开口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虽不曾解得我佛真意,可这欺瞒诓骗的事,却也做不出来。还请两位放心,贫僧定然说到做到。”
冲虚和岳涛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本因盘腿坐于虚空,念动佛法真言,一道道金光便往云飞扬身上钻去!
此时的云飞扬,神识已然孱弱至极!
金身重创之下,连带着将他与肉身融为一体的神魂也是重伤,神识本就有些虚弱,再被本因施展的佛门大法一冲!
若非有神火护持,只怕他神识只在瞬间便被冲散了去。可即便如此,此刻神识之中传来的阵阵的虚无,也让他好似掉入了深渊之中。
不可视!不可闻!不可触!所有的知见感官,尽被剥夺!
随着在这黑暗虚无的空间之中不断的沉沦,神识不断的虚弱,连意识,都已有些恍惚。
便在这时,稳住了岳涛和冲虚的本因,更是想着速战速决,一句句梵唱而出的经文佛音,不断的从云飞扬双耳传入。
一片虚无之中,云飞扬蓦然便见眼前一尊大佛凭空而显!
大佛趺坐虚空,手结智拳印,周身佛光耀目,便如煌煌大日,直透人心!
在虚无黑暗之中不断沉沦的云飞扬,陡见眼前大佛,被佛光一照,只觉浑身便是暖洋洋的极为舒服!
在这样的感觉之中,他不自禁的开始怀疑,怀疑他所做的一切。
他忽然觉得来到阴界以后,他所做的诸般,使得无数业力将他紧紧缠绕,便如方才的黑暗一样,让他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放下吧!忘记吧!
唯有放下,方能得到!唯有忘却,方成大道!
什么镇国军,什么阎罗遗族,俱是恶魔!俱是引人入魔的无上邪恶!
是啊,自从我来到此界,开始修行阎罗传承之后,似乎所有事情,都在与我过不去。初时,我不过是想在方天地好好的活着,可就是会有诸般事端找上我来!逼着一步一步踏上了这条邪魔之路!
从墨子然开始,到最后的金垣,我手上究竟沾染了多少鲜血?!我就是一个魔头!
本因口念经文,配合着‘晨钟暮鼓’之术,直接便让神识不稳的云飞扬开始怀疑,甚至已经开始愤恨自身!
这就是佛门的渡化之术!任你是何等的天赋异禀,任你有怎样的绝世修为,只要被破了心神,那便只能被生生渡化!
云飞扬仍在大佛之前,不断的反省自身,越想变越觉得恨!恨自己为何会到这般天地!
“过往一切,便如梦幻泡影。来吧,孩子,敞开心灵,让佛主妙音将你心中的尘埃抹去。放下屠刀,立地便可成佛!”
本因的声音,便如救世之音,直接在云飞扬神识之中想起!
云飞扬被这声音蛊惑,竟然真的便将整颗道心直接打了开来!
识海之中,苦苦支撑着的冥书和玄武,并不知道云飞扬已然快要被佛门渡化。只见梦坡忽然便一分两半!而从不知何处,无数的金色莲花,直飘落在梦坡的裂口之处!没有受到任何一丝阻碍!
“不!主上!道心不能破啊!这些秃驴该死!该死!”冥书见此,更觉天塌地陷了一般,狂吼不止!
可此刻,不管它们如何作为,云飞扬都是感觉不到的。此时的他,正被佛光涤荡这神识记忆!
不!不要!
云飞扬恍惚之间,便觉这佛光直入到他内心最深处去了!那里,是他的禁区!
可是眼下此刻神魂虚弱至极的他,只稍稍露出一丝挣扎,便立时又被佛光镇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