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敖少卿的影子拉得颀长,宛若败北的将军,却又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猛兽,静待着有一天,能够回归狂野,啸聚山林。
天穹石阶之上,敖太虚望着儿子的身影,目光之中尽是耐人寻味。
敖少卿与秦殇的战斗他看在眼里,也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如此,足以。
“老爷,是不是找个机会,安慰一下大少爷。”
一旁,老仆恭敬的说道。
他一袭黑色裘袍,体态佝偻,不仅脸上遍布着千沟万壑,头发也白了大半。
然而,一举一动间,却仿佛浑然天成,十分的赏心悦目。
“不必了。”
敖太虚摆了摆手,满面的络腮胡子随风摇动,像极了一头威武的雄狮。
“去把宸儿给我带来,我要让他拜师!”
“喔?老爷准备让他投奔哪个灵院?我想以宸少爷的资质,一般人可还不够资格。”
老仆弯下身子,言语轻描淡写,好似在说一件,极其寻常的事。
一旁的七大灵院长老,纷纷竖起了耳朵,有意无意的听着。
那可是北周王,权倾朝野,连蛮武帝都要卖他几分薄面。
显然,这个二儿子更加受他的器重。
谁若是得到北周王的认可,就是得到半个蛮武域的支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整个学院也必定会更加的辉煌。
“不不不,此言差矣。诸位长老都是德高望重之辈,小儿生性顽劣不堪,又疏于管教,难堪大用。若是由长老们亲自教导,太过兴师动众。”
“我准备,将他托付给这一次考核的首榜首名,也算了却了老夫,当年输给皇兄的遗憾。”
敖太虚说道,笑容如同惊雷一般,震散了天上的云朵。
看似不经意的几句话,却透露了无数的天机,让人一时间难以消化。
此时,一直闭目养神圣贤阁长老睁开了眼睛,似乎对他的说法,极有兴趣。
“北周王大人,似乎已经知晓了此次的榜首,究竟是何人。要不说来听听,让我这把老骨头也分析分析,长长见识。”
众人听的是脊背发凉,不敢接话。
北周王敖太虚素来也性格乖张,喜怒而常而闻名,杀人那只是家常便饭。
死在他手里兽族的尸体,足以填满整座中域皇城。
多数人畏惧他的权势,可这些老奸巨猾的老骨头,更加畏惧敖太虚的实力,这是真真正正,敢和蛮武帝、六大节度使叫板的狂人。
“这位长老怎么称呼?”
敖太虚却并没丝毫的不喜,好似虚心请教一般。
然而,他却始终坐在最顶端的位置,高高在上,俯视群臣。
“呵呵,老朽姓莫,大家喜欢叫我莫老头。北周王若是高兴,也可以这么叫。”
莫长老说道,依旧那般不卑不亢,不知死活。
敖太虚的双目之中,闪烁着精光,直视不远处的天幕。
他的眼睛仿佛能够看穿虚空,洞穿人心,好像一只来自北疆极寒之地的恶兽,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的猎物。
“本王确实看好一人。”
“他若是能够夺得榜首,本王也放心将宸儿交托于他。他若是让本王失望,本王就当看错了人,但绝不会……让他也失望。”
一股寒意袭来,众人下意识的紧了紧衣服。
距离敖太虚最近的两名皇子,皆是眉头紧皱。
齐道与拓跋戮天分别架设结界,将一名皇子护在其中。
六皇子南宫摄不言不语,只是轻蔑的看了齐道一眼,认为理所应当。
臣子替君王分忧,那是他的分内之事。
南宫珏却是接连冲着两人点头致谢,让二人觉得极为舒坦。
虽然论天赋,南宫珏早已被排除在众皇子之外。但他却和所有的皇子相处的极为融洽,从不因为有人故意刁难,而有所不忿。
“倒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若是能够成为一代明君……”
长老们飞快的摒弃了这个想法,回归常态之中。
帝王事,不言不语。
这是上限,也是下限。
另一边,各大圣地仙府的门人,早已经忙碌开来,将门下的圣子圣女一一接走。
如今三番试仅仅余下九人,从二十万的报名人数锐减至今,大浪淘下,这九人堪称“霸王”,也不为过。
其中,最是矛盾的,当属璇玑天府的长老。
他们一边对秦殇感恩戴德,一边却又对他恨之入骨。
“廉长老,圣女已经进入最终的考核,我们该怎么办?”
那名被称作廉长老的老者思考良久,却始终做不出决定。
“距离圣女出关,应该还有三日。先禀报宗主,由长老会商议,再行决定。”
“是!”
众人顿时呈鸟兽散,唯有一名容貌清丽的女子,始终望着天穹上的光幕,不知在寻觅着什么。
若是有心人看到,必定会暗自惊讶。
这名女子,就是在三番试开始前,给秦天枢投注一百万灵丹的神秘少女。
光线一闪而过,秦殇怔怔的出现在一个房间之中,却始终没有从刚刚的震惊里走出来。
“想不要,在这里还能遇上那双眼睛。”
“莫非,这就是宿命?”
他叹了口气,有些出神。
当他将最后一颗暗灰色晶石投入血日,一道绚丽的光华闪过。
秦殇抬头一看,血日完整,突然从中间裂开。
那竟然是一只巨大的眼睛,从九霄天穹,俯视人间万族。
在他的注视下,所有人颔首低眉,不住的磕头。可神情依旧呆滞木讷,没有丝毫的生气。
这简直和他在十万大山的地底石洞中,看过的壁画一般无二。
只是当时修为尚且浅薄,没办法将所有的壁画,一次性看清。
这幅血日,或许就是第三幅,或是第四幅。
而那只眼睛,也曾出现在秦殇的梦中,挥之不去。
直觉告诉他,这必然和他的莫名重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此时,他才想起正视这个屋舍。
四下无人,这不过是个极其寻常的房间。
有一张简陋的床铺,并不宽大的楠木方桌中,还有个抽屉,但秦殇并没有心情打开它。
此外,桌子的上方有一扇窗户,窗外漆黑一片,不知道通向何处。
“其他人呢?”
秦殇不由的有些疑惑,他是第九个进来的,其他人又在何处。
陆江沅以及冷霜凝现在如何,这些似乎都是一个谜。
而答案,就藏在那扇窗户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