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崩碎,彻底化作了齑粉,洋洋洒洒的飘落,充满着祭奠的意味。
天穹之上的古怪漩涡依旧,其中雷光汹涌。
一时半会儿,绝没有消散的可能。
这并非修士引动的异相,而是冥冥中秩序的投影,意味着某种规则被打破。
秦殇在粉碎的石屑上跳跃,接着反推力,企图挣扎,求得一线生机。
天道神山在顷刻间夷为平地,原本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坑洞,深不见底。仿若一潭死水,通往幽冥。
同时,伴随着强大的吸力,周遭的山峦皆被削去棱角、川流改道,繁茂的树木连根拔起,绝不给生灵在人世逗留喘息的机会。
天火若流萤一般,不断下落,像是火山喷发。
整个天道神山所在的区域,不过眨眼之间,从人间仙境堕落成了炼狱。
“我秦某人还没有吃过这么大亏,若是能活着出去,定要好好算一算账!”
成天打鸟,终于让雁啄了眼睛,无声无息的,便被墨子渊三人坑杀了一把。
秦殇费劲的闪转腾挪,却始终逃不开深渊所在的地界,并且,还在缓缓下降,迟早落入那深不见底的洞窟里头。
“如果现在毛球在身边,也不会吃这么大的亏。”
依照毛球的能力,想要脱身并不困难。
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这般绝望的时刻,他唯一惦记的,便是储物灵器中,还有上好的食材还没吃完,此生大憾。
突然,那天边的古战车轰鸣,散发出夺目的光华。
宛若黑夜天穹中的一轮明月,分外惹眼。
其中,有一道人影跃出,不断的放大,正在快速的靠近。
秦殇记得,那辆古战车曾经在面对齐家时,声援过自己,便一直静默观望。
里头的人是友非敌,至少对他,并没有恶意。
“唰。”
破空声几乎要炸裂他的耳膜,风鸣呼啸,目之所及,景物飞快的向着身后退去。
他感觉到,有人将他救下,御空而行,强大的肉体竟然在这般速度下,有种酸涩的撕裂感,可见速度之惊人。
“吧嗒。”
二人在另一座山峦巅峰站定,将脚下的皑皑白雪,踩踏出深浅不一的脚印。
“谢前辈救命之恩。”
秦殇躬身一拜,很是恭敬。
那人却缓缓转身,赫然是一张极为清秀的面孔。
头戴紫金玉冠,身披兽面银甲,腰间系着蟒带,身长八尺有余,十分高大。
秦殇曾经多次见过,便是六大神将之一,拓跋家族的现任族长拓跋戮天。
他把家族的人似乎都生的极为俊俏,风度翩翩。
却容易让人忘却,眼前之人,那是整个蛮武域最为巅峰的战力。
其实他早已经想到,南域恰似陆江沅和拓跋轻寒的主家,能够引动这番阵仗的,非这二人莫属。
“你和上次在中域碰面时,似乎又有些不一样,极好。”
不过寥寥数语,拓跋戮天便继续望向那坍塌的天道神山,不再言语,似乎救下秦殇,不过顺手而为。
“谢前辈夸奖。”
秦殇并没有因此失了礼数,投桃报李,这是身为晚辈,应该懂得的规矩。
更何况,对方还救下了他的性命。
就在二人寥寥数语之间,周遭的灵气突然变得无比狂躁焦灼,一时间竟有些透不过气来。
那黑云间盛放的流火已经停滞,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逆乱阴阳!”秦殇呢喃道,怔怔的出神。
拓跋戮天闻言,眼眸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
仿若金铁交锋一般,锐利无比。浑身上下的气质愈发的冷冽,似乎在做了一番天人之间的搏斗。
“你竟然也知晓‘阴阳顺逆’,小家伙很有见识。”
“只是看过类似记载的典籍,偶有涉猎罢了。”
这拓跋戮天面貌极是年轻,可他却是和蛮武帝南宫烈同一时代的强者,少说也有百岁,称呼他小家伙,很是恰当。
秦殇自然不能告诉他,曾见过和这个相似的场景。
千年之前的古梁域,就曾出现过极为强大的圣人传承。
那时便是这般,大地崩碎出现奇怪的黑洞。
紧接着,阴阳逆转,黑洞疯狂的往外吐东西,其中不乏稀世珍宝,比如强大的武技功法,或是品阶极高的灵器、丹药等等。
引来众人疯狂的围抢,秦殇也参与其中。
可最终证实,这些皆是墓穴之中的陪葬品,最为珍贵的灵宝,尚且在墓穴的最深处。
于是,整个古梁域的修真界为之动荡。
近乎半数以上的强大修士,皆疯狂的往里面冲,妄图找到强大的灵宝,逆天改命。
然而,最终从里面活着走出来的仅有一人,身受重伤,濒临垂死。
仅仅在呜咽几声之后,便在众人眼前崩碎成肉酱,鲜血洒了一地。
秦殇因为某些事情,而没有进入其中,捡回了一条性命。
后来曾有传言,那个黑洞乃是有人设计坑杀诸天人杰所用,乃是一处大凶之地。
可也有不同的说法,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黑洞必定还有所对应之处,极为祥瑞,只是众人尚未寻到,或许也是一场逆天的造化。
眼前的场景,便与当时一般无二,连灵气波动都贴合得恰到好处。
显然,拓跋戮天知晓的,并不比他多。
大人物能够感知天地间的变化,却未必有过相似的经历。
突然,黑洞之中传来阵阵鬼吼,宛若九幽地府的大门敞开,无数的邪祟即将杀向人间,将这周遭也变为炼狱。
无尽的黑暗之中,二人能够看到一双双鬼手,不断挣扎的攀附向上,却最终被洞口的某种强大禁制困住,无法出来。
鬼手隐去,那洞像泉水一般喷涌。
可诡异的是,喷出来的却是鲜红色的血浆。无数的血水瞬间漫过了山野,原本天道神山所在的地界,顷刻间变为一片猩红色的海洋。
凡是浸泡过血水的树木,立刻疯狂的生长、拔高,最终落叶凋零,化作一滩灰烬,消融在血水之中。
仿佛将一段冗长的生命,压缩在短暂几息之间,繁荣枯败,化作一抔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