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情况不容乐观,且今日闲暇无事,他点了点头,已经平静的跟着这小丫头去了,在遇到任何事情的时候,好像他总是这样的冰冷而又漠视,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也不会将他的心湖给打乱。
一主一仆没有很久已经进入了柳媚儿的后院,柳媚儿今日没有起来,面朝里就那样睡着,黑漆漆的发丝好像一团茂盛的海生植物一样,就那样落在了紫红色的云榻上,云榻上刺绣着一副鸳鸯于飞的图景,看上去倒也是新鲜。
他进来以后,柳媚儿因为听到了脚步声,这才连连伸手,颤抖的手就那样握住了被子,然后就那样遮蔽住了自己的脸。
“本王来看你,你如何避而不见?”他说,一边说,一边看着眼前的女子,关切之情已经溢于言表,旁边的丫头琉璃已经跪在了地上,抽抽搭搭的哭泣起来。
柳媚儿只是一言不发,这不免让皇甫空冥大惊失色,“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前日里姑娘让毒蛇袭击了,最近几天用过了南宫姑娘的药以后,就每况愈下起来,奴婢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让人过去请姑娘,南宫姑娘只是说,并没有什么问题,请务必继续用药……现如今……”
琉璃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让人一听有一种分外的恐惧,究竟柳媚儿这里恶化成了什么样子呢?
他微怔,短暂的错愕以后,慢慢的伸手,握住了柳媚儿的被子,初时,柳媚儿是执拗不愿意让皇甫空冥看一看自己的,不过哪里拗得过皇甫空冥。
他再次伸手,已经将柳媚儿的被子给掀开,于是看到柳媚儿那张脸。
以前那张脸是多么的好看,明媚的好像新月一样,现在呢,那张脸上斑斑点点千疮百孔,都是伤口,看上去让人毛骨悚然,这种局面是皇甫空冥没有想到的。
偏巧柳媚儿在见风以后,好像伤口还很瘙痒似的,立即伸手就开始抓挠起来,不多久,脸上已经一片红红的痕迹,看到这里,皇甫空冥如何就能不惶恐不畏怯呢?
“果真是用药所导致?”
“那还有假,您看看……这里。”琉璃一边说,一边也是掀开自己的手臂上的纱袖,于是,他看到琉璃的手臂上也是一片红红的伤痕,“如何你们都有?”
“奴婢失足落水,此事您是知道的,后来奴婢病了,您让南宫姑娘过来给奴婢看病,奴婢想,南宫姑娘是何等样的厉害,都道南宫姑娘乃是医道高手,但是奴婢现在……您看看。”
“荒唐,着人让南宫卿瑾过来。”他生气了,握着金龙扶手的手暗暗的用力,指骨发白,而那张脸上也血色全无,嘴角在不停的抽搐,跟着,鼻翼也是扇动起来。
即便柳媚儿并不好,但是南宫卿瑾也没有越俎代庖帮助自己去折腾柳媚儿的权利,因为柳媚儿毕竟还是自己的人。
现在,有丫头匆匆忙忙已经朝着南宫卿瑾这边去了,今日早起,南宫卿瑾在外面遛弯以后就早早的回来了,现在刚刚吃了点儿东西,与仙儿有说有笑的。
此时,一个丫头没头没脑的冲了进来,将上项的事情全部都说了,这么一说,南宫卿瑾还没有什么。旁边的仙儿已经唉声叹息起来,“小姐,这就是帮助她们的好处,为何世界上总有这么多恩将仇报之人呢?”
“或者,是感染到了什么,总之先过去看看就是。”
“您不能过去,这摆明了有去无回。”仙儿立即拦在了南宫卿瑾的面前,用自己瘦弱的胸膛挡在了这丫头与南宫卿瑾之间。
“仙儿,现在你我必须要过去,此事需要我澄清一下,不然越描越黑了。”也是在理,两个人往前走,南宫卿瑾心头是忐忑的,世界上怎会有这样的事情,为了扳倒别人,不惜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要了。
听刚刚那小丫头的话,好似情况已经不容乐观,究竟用了什么药,导致皮肤这般的溃烂呢?她就那样一路胡思乱想,一路已经朝着后院去了。
院子里面有木香盛开,一片春深似海的样子,到了这边,廊檐下的丫头与小厮一个一个 噤若寒蝉,有人看着南宫卿瑾的目光也是变了,有一种淡淡的惋惜。
倒是南宫卿瑾自己,与以前简直一模一样,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就那样一步一步的已经朝着园子去了。
她没有什么畏惧的,更不需要逃避,既然是柳媚儿的雕虫小技,那么自己何不将这雕虫小技给彻彻底底的撕开,然后看一看柳媚儿究竟所谓何来。
为了自己往后的地位,不惜用苦肉计吗?这女人到了壮士断腕的时候,倒也是好生厉害呢,南宫卿瑾到了门口,有丫头机灵的已经走了过来,将帘子打开。
“姑娘小心脚下。”这丫头分明不是提醒南宫卿瑾小心“脚下”而是,用这句话提醒南宫卿瑾到了该“小心”的时候了。
“不妨事。”她说,一边说,一边伸手,旁边的仙儿已经走过来,就那样握住了南宫卿瑾的手。
仙儿的手冷冰冰的,好似失去了温度一样,但是南宫卿瑾的手呢,一片温香软玉的糯,两个人一前一后已经进入了屋子。
屋子里面安静的好像一枚针掉落都清晰可闻一样,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已经油然而生,她看向屋子里面的每一个人,那双美丽的眼睛明亮的好像宝石一样,平静而又机警。
等到每一个人都看过了以后,这才看向那拢起来的被子,被子里面的人想必是诬陷自己的柳媚儿了。
她的目光在室内兜转完毕以后,看向了王爷,就那样朝着皇甫空冥去了。
“王爷万福金安。”行礼,皇甫空冥皱着浓眉,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样子,面色灰败,而那双匕首一样锋利的眸子,已经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南宫卿瑾,那种冷澈人心的眸子,是没有任何情感的。
好在,南宫卿瑾已经习惯了。
在很多时候,眼前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任凭皇甫空冥如何打量自己,如何看自己,她都是平静的。
他低声的柔嗓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冷漠已经冲口而出——“这几天,她的病是你看的?”一边说,一边看着南宫卿瑾。
“是。”没有想到,南宫卿瑾这么快就点头,急的旁边的仙儿慌忙给南宫卿瑾递眼神,不过南宫卿瑾视而不见,只是默默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皇甫空冥这才点点头,刚刚的严峻消失了点儿。
上前一步,伸手将那被子给打开了,然后南宫卿瑾上前一步,也是看到了那触目惊心的场景,饶是她治病救人无数,但是在看到这样一张脸的时候,还是打了一个哆嗦。
这世界上居然有人为了伤害别人,先这样子伤害自己。以前她看过兵法,说有一种计谋叫做苦肉计。
乃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她初初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现在,直到看到躺在床上哀哀欲绝的柳媚儿,终于还是明白了,这不是“自伤八百 ”是什么呢?柳媚儿的一张脸几乎已经毁了。
一个女人最在乎的往往是自己傲人的身段还有自己那纯白无暇的一张脸,但是眼前的柳媚儿呢,下刀的就是自己的那张脸,因为这个,以至于让人简直不不能怀疑,其实这是柳媚儿自己弄出来的鬼。
现在,她看了一眼那张脸以后,基本可以断定,是服用了什么药。
旁边的皇甫空冥看了一眼以后,已经不愿意再看,目光与南宫卿瑾交汇了一下,南宫卿瑾已经伸手,从自己的衣袖中将几个罐子拿出来,就那样放在了旁边的紫檀木桌面上。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从容不迫,也不需要别人指点自己,更有一种威严与专业,好像在此时此刻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就那样打断自己的。
将这些全部都放好了以后,旁边的皇甫空冥已经冷厉的皱眉,用一种挑衅的声音,凉飕飕的说道:“你究竟还要做什么?”
“治病救人。”她说,说完,并没有理会皇甫空冥,自顾自已经忙碌起来,看到这里皇甫空冥不免一怒,“这病从一开始就是你治的,现在已经成了这样子,你不觉得你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
“是我在看病,但是这情况不是我造成的。”她很快已经转过了头,目光冷冷的,没有任何情感的望着眼前的女子。
“前日里,去荼蘼架下好不容易采摘到了荼蘼花,回来以后,混合木香与凌霄花,加入辛夷花与鸢尾花的花粉,吃过了以后,现如今就是这样子,莫非还有第二种可能?我给你的药,就是一次吃光一瓶,也是不会有任何的副作用。”
她说,每一个字儿都掷地有声,说完以后,已经不理会任何人,就那样开始将自己瓶子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拿出来。
粉末一点一点的融合起来,接着,一点一点的放在了一张纸上,她的动作不疾不徐,解释的语声不高不低,恰到好处,但是给人一种不容抗辩的样子。
这是花粉过敏,一般说来,其实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七八种春天里的花儿罢了,但是严重就严重在了,这些花粉融合起来毒蛇的毒,两种毒性质不同,所以人食用了以后,就会出现如此这般的状况。
这雕梁小计在别人的面前或可瞒过去,但是在她南宫卿瑾的面前,很快就已经露馅了。
旁边的皇甫空冥在听,聆听完毕以后,将目光看向了柳媚儿,不得不说柳媚儿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演技派。
听南宫卿瑾那样快就撇清了自己,并且那样快就已经分析出来事情的来龙去脉,立即一骨碌就坐直了身体。
然后愤愤不平的瞪圆了那眼睛。柳眉倒竖,“你,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明明是你啊,你如何到了这时候开始反唇相讥起来,我没有责备你,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你居然这样子胡言乱语,你栽赃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