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京城。
街头巷尾,三两行人匆匆而过,脚步声在石板路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什么?宰相秦墨渊下狱了?”
“什么?楚辞一人击杀蓬莱三名高手,为我大虞赢得十座城池?”
“什么?吕家新圣子也被楚辞杀了?而且还是个文界高人?”
“什么?楚辞刚得文心,就入了文心极致,从举人到文心极致大儒只用了三天?”
“……”
消息的速度,永远比人快。
从大虞京城起,至传遍七国十四洲,只用了几个时辰。楚辞之名,又一次在大虞界掀起惊涛骇浪。
残星隐夜,墨云遮月。
今夜的皇宫,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琉璃瓦上,夜露凝结,折射出点点寒光。宫门紧闭,守卫们手持长枪,面色凝重,脚步声在宫墙下回荡。
储秀宫,一间阴暗的密室中,烛光昏黄,摇曳不定。
一名女子被粗绳紧紧绑在十字桩之上,发丝凌乱,衣衫破碎。
皮鞭划破空气,“啪”的一声脆响,在女子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招是不招?”
掌印太监上前一步,手中的皮鞭在地上重重一抽,仿佛要将女子生吞活剥。
那名女子,正是那107个女人之一。
此刻,她已皮开肉绽,鲜血点滴而下,汇聚成一滩暗红血泊,整个人没了人形。
“我……招!”
女子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话一出口,便双眼一翻,不省人事。
密室中,只剩下皮鞭落地的声音,和太监沉重的呼吸声。
翌日。
苏府,知止轩。
阳光透过窗棂,洒下几缕斑驳。
屋内,茶香袅袅。
“岳父大人,此言当真?”楚辞站起身,双手紧握,关节泛白。
苏幕遮点头,“真是没想到,九皇子竟是秦墨渊之子。秦家……完了!”
秦家完了,是因为楚辞。
但他脸上并无笑颜。
他缓缓坐下,目光落在手中的茶杯上,杯中茶水泛起层层涟漪,却映不出丝毫喜悦。
秦家也好,秦墨渊也罢,即使满门抄斩,也不能为其父楚怀远正名。
秦家的灭亡,只是因为秦墨渊与景煊帝的妃子有私情。
楚辞心中冷笑,“哼——,真是讽刺!”
想我楚家代代英烈,为大虞南征北战,到头来,却落了个叛国罪名!
口口声声,君权天授,可这帝王对大虞到底有何用?
如今大虞官场,贪污腐败成风,那些污官污吏肆意搜刮民脂民膏,百姓苦不堪言。
大珩山驻军,本应保家卫国,刀枪竟对准了无辜百姓!
念及此,楚辞心中怒意蹿升,胸膛剧烈起伏,拳头攥得骨节“嘣嘣”作响。
他文宫之中,那尊白玉石像原本静静伫立,此刻双眼竟猛地睁开,一圈光蕴也随之荡开。
与此同时,一首诗在脑海中浮现。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横渠四句?我为何会想到这首诗?”楚辞眉头紧锁,满脸疑惑。
可就在这时,又有五个字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入脑海,直接将“横渠四句”撞得粉碎。
“为人民服务!”
刹那间,一位老人的形象清晰浮现。
他身形清瘦,脊背却挺得笔直,缓缓转身,面带微笑。
一口浓郁的湖南音在楚辞脑海中响起:
“娃娃,不要迷茫,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老人目光如炬,向前踏出一步,声音陡然拔高:“让那些虫子在人民面前发抖吧!”
“人民万岁!”
这声音在楚辞脑海中不断回响,老人的身影也越来越高大,仿若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楚辞文宫中的白玉石像剧烈颤抖起来,光蕴荡漾的频率越来越快。
与此同时,又有一个声音在楚辞脑海响起。
“学习他……”
“成为他……”
“超越他……”
这声声催促,如重锤击鼓。
楚辞身下的椅子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咔嚓”一声直接碎裂。
他毫无防备,一屁股坐到地上,背后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他双目圆睁,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不知不觉间,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在地上溅起微小的水花 。
“楚小子,你怎么了?”
“楚小子!”
“楚小子!”
“……”
苏幕遮眉头紧皱,双手紧紧攥住楚辞的肩膀,用力摇晃,声声呼唤急促又带着担忧。
“啊——”
楚辞猛地仰头,一声大叫冲破喉咙,像是从噩梦深渊挣脱。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汗水顺着额头滚落,打湿了身前的衣襟。
“楚小子,你怎么了?”
苏幕遮稍稍松开手,却仍未完全放下心,目光紧紧锁住楚辞。
“我……我没事!”
楚辞缓了缓,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声音还有些发颤。
此时,楚辞文宫之中,那尊白玉像已恢复平静,稳稳伫立。
文宫之外,百花盛放,花瓣舒展,馥郁花香似乎要溢出。
孤月轮,像是被无形伟力洗礼,轮廓越发圆润,月华洒下,银白一片。
金桂树枝桠轻晃,树干也粗壮了几分,枝叶愈发繁茂。
楚辞缓缓起身,望向苏幕遮,微微一礼,“岳父大人,小婿有事,先行告退!”
言罢,楚辞直接转身,离开了知止轩。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苏幕遮有些莫名其妙。
他望着楚辞的背影,口中喃喃:“这是怎么了?听到秦家要灭门的消息,反应如此强烈?”
随即,他摇了摇头,“真是奇怪!”
与此同时。
京城,赵府。
兵部尚书赵统与吏部尚书孙肃之在书房中静坐。
“秦墨渊就这么完了?”赵统心里想着,目光望向孙肃之。
“孙大人,昨日蓬莱特使进宫,真是秦墨渊安排的。”
孙肃之闻言,微微一笑,“赵大人,你怎么说也是一部尚书,怎么问出这种问题?”
“要是没有陛下首肯,秦墨渊怎敢如此?”
“孙大人的意思是,陛下欲要杀了状元郎?还是借蓬莱使团之手?”
“这也忒不讲究了!就不怕圣殿怪罪?要知道,在圣殿面前,可是没有秘密!”
孙肃之望向赵统,跟看傻子似的,“人活着是一代天骄,人死了呢?圣殿还真会因为一个死人,对一国之君出手?”
“只是可惜,事情出乎了陛下的预料,没想到楚辞能以弱胜强,还反杀了吕家圣子。”
“而且在太子和秦墨渊的合围下,竟仍有反制手段……”
“这楚辞,着实是个妖孽呀!”孙肃之说到这儿,望着赵统的眼神之中,有些幸灾乐祸。
“孙大人,你这么盯着老夫做甚?”
“赵大人,恭喜呀!楚辞这个祸害如今在你的兵部任职……”
话至此,孙肃之没有再说下去,但话中之意,已经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