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究竟是怎样的少年,竟能让那位近二十年未曾踏出京城的老人亲自奔波一趟?”
蟒袍中年的面容上终于浮现了一丝兴趣,手中的两个铜胆随之开始了稳定的旋转,“咕噜噜”的声音如同心跳般均匀。
手握拂尘的老太监面色却显得有几分为难:“具体详情尚未查实,目前只知道这个少年名叫林炎,是来自西南阳武府下的九尧县五行宗,一个小门派中的弟子。”
“那么那位老人家找到目标了吗?”中年人嘴角仍带着浅笑,并未因老太监提供的有限信息而不悦。
作为随侍多时的心腹,怀恩太监也不敢贸然猜测主子的心情变化,只能小心应对:“恐怕没有,传言说,老人家此次只身回京,把跟班老段留在了西南。估计是因为宫内的一些动静令其警觉,然而寻人之事还未告一段落,于是让老段继续负责调查。”
此时此刻,宣王却将视线投向他处,“最近京城内有何新动向?”
话锋突转之际,他的双手依然不紧不慢地转动着手中之物。
“一切如常,陛下似乎依旧专注于调息养性。至于‘西南事宜’则很有可能是由大总管吴镇海大人主导。”
听罢此言,宣王嘴角轻轻上扬,“当年那小家伙做太子之时便对我百般戒备,视我为此生最大威胁之一。而如今坐上龙椅后,想必要深刻体会到治理天下并非易事吧!”
对于天子缺乏尊重的态度,在这位王叔看来只是家族长辈对后辈略显不满的表现罢了。
至于皇宫内外两位重要人物间微妙关系背后隐藏着的故事,则远非寻常宫人所能揣测,包括在场默默聆听着一切的怀恩也只好选择沉默以待。
“不得不说,吴镇海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最先遇到他的是我兄长。”宣王语气平缓却满含赞叹之意地谈起朝堂重臣来。
“先帝确实慧眼识英,大总管的能力无人敢轻视。”尽管心中略有微词,怀恩的脸上依旧堆满恭敬。
“你也不逊色啊,能够在太监中成为宗师级别的人物,数来不过寥寥三人——你、吴镇海以及那位传说中神秘失踪的老祖宗!”
宣王话锋一转,语气稍沉,“可惜的是,在武道天赋上你不输于任何人;然而在国家治理面前,则显得捉襟见肘。哪怕放眼整个朝堂之上,又有谁能够与那位一手将稚龄皇子扶上宝座的大总管相提并论呢?”
察觉到眼前人内心翻涌的情绪波动后,这位亲王决定给予些许宽慰。
“但凡您愿意参与争斗,结果恐怕早已不同。”怀恩眼中瞬间亮起希望之光。
宣王摇了摇头,“即使真如你所言取得了胜利,也仅仅依靠着血缘优势而已。更何况即便成功了又能怎样?若无法自由穿梭于皇城内外,这样的帝王宝座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落寞与遗憾。
正当怀恩试图再次发言之际,对方抬手阻止了他。
“不必再提此事了。西南边境那边,还是麻烦你派人前去调查一下吧。但记得行动务必要隐蔽,毕竟面对那个老狐狸,我们明显处于劣势之中。”
“倘若发现了目标该怎么办?”面对主人突然转变的态度,作为贴身近侍的怀恩立即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请示下一步行动计划。
闻言,王爷冷笑连连:“陆家动用了无数资源人力却仍旧一无所获,难道你就认为派几个下属过去就能轻松解决问题了吗?”
听出责备之意的怀恩立刻换上讨好神色:“寻找一个人并不总是数量与实力可以解决的问题啊,否则那老狐狸早该带着消息返回才对。其实老奴是担心万一真碰上了该怎么应对……”
理解其担忧背后的深意后,宣王点了点头,“若是能够秘密地带回就最好不过了;如果不行,直接除掉亦无妨——毕竟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位得逞。”
“同时也不要忘记查明事情真相——他如此急于找回的那个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当然,在此之前,务必确保自己及同伴的安全,切莫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给敌人利用的机会。”
以上种种考虑皆已在王爷心中预演多遍,只待合适时机告知怀恩罢了。
“好,奴才这就下去安排,一定选可靠的人手,尽快给王爷一个满意的交代!”
怀恩显然还想通过实际行动来彰显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并不比那吴镇海逊色,只不过少了一些机缘和运气罢了。
宣王只是挥了挥手,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暗道:怀恩啊怀恩,你这样几乎什么事都摆在台面上的性子,此生恐怕永远都无法与吴镇海相提并论了。
而在千里之外西南之地的小城——九尧县内,夜幕低垂。
林炎还不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竟也阴差阳错地种下了一个潜在的致命敌人!
这一次行动,林炎并未大张旗鼓行事,而是谨慎小心地避过了四周巡逻的守卫及宅院深处守夜的仆从,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深入县府后苑之内。
凭借过人洞察力,很快便锁定目标所在之处——那是座防守最森严的庭院。
不出所料,在其中某间卧房中找到了正在沉睡中的“老朽”知县,彼时他正半压于一位年轻女孩之上呼呼大睡,干瘪的身形仿佛是铺在柔软面饼上的一段枯木,对比之下显得格外刺眼。
林炎缓缓抽出怀中短刀,手起刀落之间,几不可察地为这老人“修剪”发式,未留下一丝声响打扰旁人安宁。
随后更是在全身上下逐一搜查起来,哪怕到了令人尴尬的地方也不曾忽略分毫,确保其体无一毛后再露出满意笑容。
待所有步骤完毕,自随身携带的文件夹取出几张文书,并使用方才剃刀将其钉在床柱上,作为警告之后便迅速撤离现场,整个过程宛如一场精心策划的好戏一般悄然而逝,竟无一人察觉异动。
直至次日晨光破晓、日高照头时,师爷前来催促起身:“老爷,时候不早,请起床吧。”
回应他的,非往常老爷那份懒散抱怨之声,却是一个少女尖锐惊慌至极地叫声?
砰!门扉骤响而开。
老知县反掌一击狠狠拍打在女孩脸颊之上。
“一大早瞎嚷什么?”怒气冲冲质问着满脸茫然恐慌的少女。
“你进来干什么?滚出去?”老知县看着闯进来的管家愤怒的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