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值鸣剑堂大喜之时,座座屋舍挂起红灯笼,房门前贴上红纸,门中弟子来回忙活,场面异常喜庆喧哗。
由于前来参加喜宴的人太多,鸣剑堂只能把最大的建筑议事厅作为宴会场地,此时的议事大厅已被布置成了一座喜堂,厅外挂起万千灯笼,门前支起层层红纱,一条喜气洋洋的火红地毯直伸至前台,三十六张大圆桌排成六排,每桌都配有十五六张座椅,四面墙边更是摆了许多立地花瓶,更添几分别致。
武林人士虽然大多粗犷,但寻常规矩还是懂的,入厅前都带着随礼,往往是以一派为单位,因为鸣剑堂这次做足了功夫,神武寺、碧水宫、八卦门、九华剑派、大力门、五雷盟、巨鲲帮、雪鹰派以及一些小门小派的人全都来了,带来的礼金礼物堆满了登记的桌台。
议事大厅热闹非凡、锣鼓喧天,北苑却显得有些冷清,要不是门前贴着喜字、挂着灯笼,外人还以为这院里已经不住人了。
穿过花丛,在花香四溢的闺房中,可见到一位身穿紫锦衣的暮年男子正细细梳理着绝代佳人的青丝,男子的络腮胡有些灰白,满面沧桑,只道:“女儿,你也别生闷气了,你喜欢谁,当爹的岂能不知?爹也就是帮你推敲推敲他罢了!”
他叹了口气,又道:“可纪文龙提亲,鸣剑堂绝大多数人都是赞同的,老三也是声色俱厉,如今整个江湖都知道此事,迫于压力,爹也没法不同意……”
司徒胜沉思了一阵,又略为坚决地道:“罢了罢了!爹也让你一次,如果你实在一万个不愿,就点个头,爹再想想办法。”
司徒云梦要是能点头倒好,偏生被制住了,话不能说、身子不能动,比被点了穴还难受。
她心里虽然急得要命,却只能安静坐在妆台前,一双玉眸空洞地望着铜镜,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唉!”司徒胜叹道:“也怪那个混小子,不肯跟爹回来,不然这事还轮得到别人吗?其实爹心里也存着一丝侥幸,他知道你要嫁人的消息,如果真的喜欢你,也一定会来吧?”
说到这里,司徒胜也有点迷茫了,甚至觉得刚才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不信。
毕竟这八年来,女儿一直就在鸣剑堂,而韩夜每次都不敢正式带她走,司徒胜看得出,韩夜怕死。
虽然小时候的韩夜曾信誓旦旦说会保护司徒云梦,但在外头呆久了,难免就成了个贪生怕死之辈。
所以韩夜武功不如各大掌门,却依然能活着。
不然的话,神武寺那次,他应该不顾性命都要跟着自己和女儿回来。
对不对?
或许女儿嫁给纪文龙并非她最好的归宿,但现在她也没反对。
司徒胜觉得自己老了,很多事,不太想管了。
他把手背到身后,踱着步子往门外走,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安心,回看了云梦几眼,终究还是转身出了门。
司徒云梦此时的内心也很纠结,自从被摄魂符控住,她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但偶尔也会打打盹。
每次惊醒过来,她就会很害怕,怕自己打盹的时候被纪文龙趁虚而入。
没人能理解她内心的痛苦!
当然,也没人能理解她有多么喜欢韩夜!
她也只是个女人,哪个女人不渴望心上人能来救自己?
但正因为她把韩夜看得比自己还重要,眼看着自己养父司徒胜稀里糊涂,眼看着纪文龙时不时过来说他准备如何对付韩夜,司徒云梦不希望韩夜来送死,万万不希望!
司徒云梦听到司徒胜的脚步声远去,身体却仍然只能一动不动。
不远处的窗户开着,阵阵香风吹进屋里,撩起她的如瀑长发,拨动她的淡黄裙摆。
“阿夜,你还是别来了,找到小玉,和燕儿一起过日子。”
司徒云梦这么想着,空洞的玉眸里泛起水雾,可是还有谁能看得到呢?
与此同时,议事大厅里已聚满了来宾,神武寺的了尘、碧水宫的梨花、八卦门的陈家父子、九华剑派的白云禅师、五雷盟五位堂主、大力门的王德、巨鲲帮的吴道山成大志、雪鹰派的李银松纷纷到场,还有来自中土乃至西域的众多名人异士。
人群当中有两个女子正在走动,其中一个娇小玲珑、明眸皓齿,扎着双鬟,模样二十来岁,她打了个呵欠道:“搞什么嘛梨花姐,一来就如厕,你可是咱们碧水宫的掌门啊!还有,你不是说这里有好东西吃吗?大老远跑过来,东西没吃成,人快累翻了!”
“别人都瞧过来了!你少说两句会死啊!玉儿!”
那个被叫做“梨花姐”的女子生得面容姣好,柳眉杏目里透着一股江南风情,她小声道:“要不是昨天在这里歇脚,你又跳又闹的,我会一晚上没睡好?弄得今早上忙前忙后,我连解手的功夫都没有,还不快坐回去?”
“昨天我肚子饿,又没好吃的招待我,为什么不能闹?喜酒本来就图个闹腾,这些婚宴刚开始非要搞什么七七八八的仪式,一点意思都没有!还要等半天才上来吃的,我才不稀罕呢!”那个叫“玉儿”的姑娘,嘟着嘴满不高兴地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坏笑道:“哦对对对!某些老姑娘快三十了还嫁不出去,那倒是对这成婚仪式稀罕得紧!”
“玉、儿!”
梨花被玉儿一下戳中痛处,气得满脸通红,顾不上掌门身份,狠狠在玉儿头上敲了一下,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每次都挑战我的忍耐限度!”
“疼!疼啊!太恐怖了,以后再不跟你出门了,凶巴巴地要死了!”
玉儿捂头低声嘀咕道:“做掌门的在外都不注意形象,难怪嫁不出去。”
“哼哼,我耳朵尖得很,都听到了!”
梨花气不打一处来,招手又要去打她,见她眼珠子向旁边瞟了几下,便暂时放下手跟着看去,但见一个脸色苍白、容貌俊朗的年轻男子风度翩翩走来,彬彬有礼地向梨花道:“梨花姐姐,多日不见,你又比以前迷人了许多啊!”
“嗯嗯,那是。”梨花杏眼大睁,口齿伶俐地笑言回道:“陈公子也是啊,多日不见,又不知和哪些姑娘一夜风流,憔悴了不少啊!”
陈青河听了这话,立马脸色一变,也不好当面发作,只得默不作声地挤进人群,往八卦门的酒桌边去了。
玉儿见陈青河走了,便摇头叹道:“唉,可惜啊,又一个江湖奇男子被你吓跑了。”
“他算什么东西?杀人如麻、不择手段,我没登门问罪算好了,还和他打招呼?”
梨花眉毛一挑,义愤填膺地道:“这家伙跟他爹一个德行,偏偏天资过人,竟然学得一手好功夫,老天不长眼,别撞到我手里!”
话刚说完,忽然感觉肩头被人撞了一下,有些生疼,便转过头去,生气皱眉道:“谁这么不长眼睛?”
梨花仔细一看那人,是个相貌平平的男子,年过三旬,有点胡须,穿着一件质朴的百姓装,他略低着头,温厚地对梨花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刚才人太挤了,我急着找人,所以……”
“算了,我也有不是。”梨花见对方的确老实,甩了甩手对他道:“下次走路看着点就行,不是人人都有我这好脾性。”
“多谢姑娘。”
男子向梨花抱拳施礼,又进到人群中去了。
玉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偷笑道:“这人看起来挺憨,有趣!”
“那你嫁给他作老婆吧。”梨花没好气地道。
“那怎么行呢?”玉儿嬉皮笑脸地道:“我怎么能抢了掌门的男人呢?”
“你!找打!”
梨花差点没给玉儿气晕过去,抬手又要打她,却发现身边又站了两个人,那是两个妙龄姑娘,一个生得纤俏,纤眉灵目、晶莹剔透,穿着一件水蓝侠衣,一个则略显生涩,柔眉清目、灵秀乖巧,穿着一套蜀山水绿道袍。
“哟!怎么蜀山也来人了吗?”
梨花望向玉儿道:“鸣剑堂没请蜀山的人吧?”
薛燕听到梨花说话,有些迟疑地问道:“请问,你们是碧水宫的弟子吗?”
梨花见来者问起,便挺起胸膛,认真道:“我是碧水宫掌门梨花,有什么事吗?”
“原来你就是梨花姐啊!长得好迷人哦!”
薛燕笑着赞美了两声,却又俏皮地向梨花伸手道:“我叫薛燕!燕子的燕!是茹儿姐姐新收的入室弟子,请多指教,嘻嘻!”
梨花看着薛燕那俏丽模样,听着她的话语,愈发感觉亲切,手已经伸过去牵住她的手,却不住思索、口里喃喃道:“薛燕……好名字啊,但是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说你老了还不信?”
玉儿得意地道:“上个月冯茹宫主来信,在信中提到过,叫你照顾好她,您是大忙人,全忘光光啦!”
“是她……?是她!”
梨花听玉儿说出这番话,又喜得合不拢嘴,抓住薛燕左瞧瞧、右看看,抱进怀中笑道:“怪不得怪不得!真是个好妹子,叫人爱不释手啊!”
薛燕初见掌门便得此厚爱,顿觉梨花平易近人,韩玉在一旁看着也露出了恬静微笑,惟有玉儿在一旁大煞风景地道:“喂喂,把人家当宠物了是不是?这不是我们碧水宫,注意形象,和你这个掌门一起出来真丢脸!”
梨花一听玉儿的话便收敛了些,收回手来,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拉起薛燕的手道:“我们门派坐的地方离这没多远,来,跟我一起看姐妹们去!”
“等等。”
薛燕指了指身后的韩玉,对梨花道:“这位是我妹妹,名字里也带个‘玉’字,虽然在蜀山学道,梨花姐和玉儿姐可不能丢下她哦!”
“妹妹……?”韩玉闻言一惊,继而点点头,心里明白薛燕这是在保护自己。
毕竟韩夜现在还是大多人眼里的武林公敌,虽然韩玉是蜀山弟子,难保不被误会,更何况长天说不定混在人群里。
无论如何,薛燕都明白,不宜过早暴露韩玉的真实身份。
玉儿那自然和韩玉是一见如故,谁让她俩名字里都带个‘玉’呢?
尽管玉儿出生后就被前任碧水宫宫主一直抚养长大,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但她就是喜欢名字里带“玉”的姑娘,特别亲切。
“怎么会丢下她不管呢?习武之人学道也没什么了不起,昆仑八派里不是还有个碧玉堂吗?”
玉儿笑着拉住韩玉道:“再说我们掌门平时凶了点,但心肠好得很,就算不认识也要带上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于是四人继续前行,路过一个酒桌,只见那酒桌前的人个个凶神恶煞,为首的人三十模样,脸上长着麻子,头发略为直竖,边上还坐着一个体型庞大的胖子,胖子毫无顾忌地大口吃水果,浆汁快溅到麻子脸身上,麻子用一种嫌恶的眼光瞟了胖子两眼,闷不作声。
“这桌都是巨鲲帮的人。”
梨花凑到薛燕耳边小声对她道:“帮主吴道山是个恶棍,上梁不正下梁歪,弟子也成天一副流氓地痞的模样,所以姐妹们平时不大招惹他们,燕儿可要注意啊。”
“知道。”
薛燕望着为首的麻子,想起上次在蜀山山脚闹得最凶的就是他,不禁心生厌恶,然而当她看到那憨态可掬的胖子时,却又乐了,便指着胖子问梨花道:“梨花姐,这胖子是什么人啊?”
“诶!”梨花柳眉一紧,忙轻声道:“这话你可别当面让他听到,他是巨鲲帮的二当家,据说是吴道山收养的妖精,听到别人叫他胖子他就发火,连吴道山都制不住他。”
“还有这种事?”
薛燕把手放在唇边笑道:“那可有意思了。”
梨花指了指他身边一把比座椅还高的巨锤,道:“喏,那锤子就是他的武器,听说重五百斤,他拿这锤子舞得飞快,天摇地动,凡人哪有这能耐?这几年巨鲲帮就是靠着这个人物才中兴起来的。”
薛燕明珠一转,笑道:“妖精如若生性纯直,倒也不坏。”
四人接着走,走了十几步,直到梨花看到了一拨人才又停下,那拨人大都身材魁梧,领头的是一对夫妇,男的身穿橙色斗篷,粗眉短发、满面胡茬,女的身穿绫罗丝衣,娥眉如画、明眸似水,风姿绰约,颇为好看。
玉儿把双手叠在嘴前作喇叭,高声对那少妇喊道:“徐慕雨姐姐!”
少妇回转身来,看到梨花和玉儿,美眸中放出明光,她略显激动地撞了一下身边男子的腰身,道:“兀那汉子,跟我去见见姐妹。”
男人百依百顺地点点头,向门人挥手示意他们先行一步,便由少妇挽着手走了过来。
梨花见少妇来了,高兴地嘘寒问暖道:“慕雨,这些年过得好吗?”
“好是好,就是忙。”
徐慕雨甩了甩手腕,又紧挽了一下男人的臂膀,笑道:“还不是因为这家伙老让我操心。”
男人颇为明白他夫人的难处,温柔地道:“夫人费心,夫人费心了。”
薛燕看这男人,越看越眼熟,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指着他道:“臭大个,是你啊!”
大个子似乎也记起来了,笑道:“姑娘,别来无恙?”
徐慕雨见丈夫和这姑娘相见甚欢,便满腹狐疑地道:“你们认识?”
王德明白徐慕雨的心思,温声解释道:“夫人莫慌,上次我对你说在蜀山前放了一对男女,那女的正是她啊。”
说罢,王德又问薛燕道:“怎么只见你来?韩夜那小子呢?”
“嗯……”薛燕明眸一转,笑道:“我带着妹妹来的,那呆瓜来这种地方还不被群起而攻之?”
薛燕说这话时,韩玉有些惊异地看了她一眼,想了一会儿,又收回表情。
“也是,鸣剑堂与他似乎早无瓜葛了。”
王德说着,又亲切地对梨花道:“梨花,听说这两年你在为婚事发愁,找到如意郎君了吗?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几个?”
“你个王铁拳,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梨花把杏眼睁大着,没好气地道:“照顾好自己的娇妻就行了。”
“是啊。”玉儿借机讽道:“茹儿宫主十七八岁就跟了林公子,慕雨姐姐二十出头就做了王铁拳的娇妻,有些人啊,咳咳,二十八九还是形单影只,晚景凄凉啊~!”
说着还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诙谐至极。
“嘻嘻。”
“哈哈!”
众人不觉莞尔,惟有梨花火冒三丈,狠狠地敲了敲玉儿的头,道:“玉、儿!你不想活了是吧!当着这么多人面出我的丑!”
“疼!疼死了!”玉儿捂着头嘀咕道:“天底下最凶的人就是梨花姐了!”
王德听了玉儿的话,小声凑过去对她道:“你算好的了,你不知道我家那位发起火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兀那汉子,我可全都听到了啊!”
徐慕雨生气地站在王德身旁,一只手挽着披帛,另一只手伸出揪住他耳朵,那神情与平日的典雅却是大相径庭。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王德连忙讨饶道:“我是想活跃一下气氛罢了,没别的意思!”
薛燕从未见过王德还有如此窝囊的一面,扑哧一声笑了,但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天他要放了韩夜,因为徐慕雨是碧水宫的人,而碧水宫弟子向来团结,慕雨若知道王德逼死了她的姐妹,还不找他拼命?
当然,也正是由于大力门和碧水宫联姻的缘故,两派一直相处很融洽。
“活跃气氛?”
慕雨眉头一皱,拧着王德的耳朵道:“有玉儿在还需要你活跃气氛?你这分明是鲁班门前弄板斧,关公头上耍大刀!”
慕雨一席话又把众人逗笑了,玉儿则嬉皮笑脸地道:“慕雨姐姐过奖了,嘿嘿。”
“怪我不自量力,夫人饶命,这里人多,把手先放下来吧。”王德抱拳求道。
徐慕雨觉得也有道理,夫君好歹一门之主,岂能让他颜面尽失?于是便松开手来,双手优雅叠回身前,冷眼望着他道:“下回再在姐妹面前诋毁我,回家有你好受!”
“是,夫人!”
王德无奈地摸了摸耳朵,站直身子,恢复掌门的样子,对梨花道:“梨花,本想和你多聊几句,但门人还在桌前等我,先行别过了。”
说着便挽起徐慕雨的妙手,慕雨则对梨花道:“梨花,我先和夫君过去了,有时间再过来看你。”
梨花收回笑容,向王德夫妇道:“行,你们去吧,回头见。”
“回头见!”
夫妇二人向梨花暂别,梨花则带着玉儿、薛燕、韩玉四人向碧水宫那桌走去。
四人穿过人群,终于找到碧水宫所属的那两个圆桌,那里已坐了将近二十个同门姐妹,大家相见恨晚,聊了开来,薛燕虽第一次认识她们,但气味相投,很快打成了一片,韩玉则略显生涩地坐着听她们畅谈,惟有玉儿胃口大开,坐上椅子即卷起袖子,吃起桌上的水果糕点。
“玉儿,就你最馋!”
一位碧水宫门人不悦嗔道:“真不怕把自己给撑死。”
玉儿小嘴里塞满了梨,模样倒也可爱,她含糊不清地道:“努堵十摸(你懂什么)……五劳自旅就树七冬失的(我来这里就是吃东西的)!”
没人听懂她说什么,大伙儿也懒得理她,继续和薛燕聊天,聊了一会儿,韩玉却有些不安了,用手拉了拉薛燕的衣角,轻声道:“燕儿姐姐,不是说兵分两路吗?哥哥一个人会不会有事啊?”
“担心什么?”
薛燕侧头小声道:“说了多少次,要是他能够先把你梦姐姐找到,我们就可以全身而退啦,如果找不到,他自然会来这里和我们会合,毕竟云梦再怎么藏着也会出现在喜宴上,你又没你哥机灵,带你去找会有麻烦。”
“好吧。”韩玉点了点头,双手放在膝上安静坐着,但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焦虑,只好左顾右盼望向四周人群,希望在其中看到哥哥的身影。
左侧不远处坐了一群雪鹰派弟子,为首的已过耳顺之年,一头银发,神情肃穆,底下的弟子都不敢发话。
前方坐了一桌僧人,领头的僧人看去四十多岁,赤发虬髯,身形健硕,却抚摸着他身边的一个小和尚,面目慈和,口诵佛经。
再远处是一群僧道合众,那些人的装束韩玉略还认得,正是九华剑派,为首的乃是一名老僧,他形同枯槁却不怒自威,背上极不相称地绑着一柄神木削成的巨剑,九华剑派本是亦武亦仙、佛道共生的教派,门下弟子管束甚严,皆端坐桌前、垂目冥思,有人打招呼他们才点头示好。
九华剑派旁边那两桌热闹喧天、前呼后拥,却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五个重要人物坐在一桌侃山兜海,另一桌才坐着本门其他弟子,这五人中有四十来岁、体态壮硕的黄衫汉子,有满脸胡茬、年近而立的瘦子,有相貌丑陋、毛发通红的奇男子,有穿着蓑衣、背挂鱼竿的老翁,还有敦厚稳重、锋芒微敛的大高个,各有背景,各有神通。
韩玉一时也认不出那是什么帮派,只是在心中道:“哥,你现在去找梦姐姐还没来吧?一定要当心啊,不行就来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