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黑灵猎犬，我们这边少有。”漠烛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白，让自己尽量镇定。
“你真的知道啊……”秦小少爷对漠烛开始肃然起敬。
“玩儿这些，你哥我，在宁司城可没有对手。”
“那你帮我看看怎么回事呢……？”
漠烛蹲下来，摸了摸小白。
小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反抗也不热情。
“这么乖？不像这种狗的脾气啊……”漠烛说。
“我哥也说这种狗脾气暴躁，他是驯好了才送回来的。”
“它的脾气不是拿来单说的，这种狗对主人忠心耿耿，不容易认第二个主人，所以被别人说它暴躁，被驯成这样，估计没少挨鞭子挨饿的。”漠烛捏了捏小白的脸，有些心疼。
小白没什么精神，任由漠烛摸来捏去。
“这坠子挺好看，你给他戴的？”漠烛问。
“不是，送来就有，我哥差人来特别说了那个东西别摘，小白不让。”
漠烛点点头，“可能，它很喜欢吧……”
“小白什么时候送来的？”
“上周，我12周岁生辰，你不也差人送礼了么，送了全套的《四书》、《五经》。”说到这儿，秦小少爷的怨念有点重。
“那我不是想着你小孩子好好学习嘛，早知道你喜欢这个我给你送好玩的啊。”
“咳！咳咳！”秦老爷忽然喉咙有点不舒服。
“呃……呵呵，《四书》、《五经》你可得好好背，好男儿肚子里没点墨水，将来如何兼济天下。明年我给你送《史记》、《汉书》、《孙子兵法》。”
秦小少爷忽然不想自己病好了，就这么病着吧，还能躺床上看小龟。
“这样吧，反正你现在还病着，狗你也照看不了，而且你也不会，我先把它带回去，给它养精神了给你送过来。”
“嗯！”秦小少爷答应得爽快，主要是自己对着小白真的没辙，而这洛大少爷好像真的会。
“那你好好休息，小白我带走了。”
说着漠烛就抱起小白往外走。
秦小少爷都惊了，小白竟然没耍赖。
其实他昨天离家出走的时候，本来想把小白也带着的，小白趴在那里根本不动，他只好带着小龟了。
“秦老爷秦夫人，告辞，不用送了。”漠烛说。
“今日劳烦你了，等小桑病情好转，我们带着他登门谢罪。”
“言重了言重了，秦老爷，小孩子都是慢慢教才会越来越懂事的，等小桑病好了，带他来找我玩，哈哈哈。”
离开秦府，小马是真的很想提醒自家少爷，那条狗其实四肢健全。
小白虽然还不是成年的狗子，但也不是没断奶的奶狗，以它目前接近三尺的体型来说，抱在身上确实有点突兀。
“少爷，累不累？小的帮您抱会儿？”小五说。
“不用了。”漠烛拒绝。
“哦……也不知道这么黑的狗，为什么叫小白？气势都叫没了。”
小五望着眼前这条纯黑的大狗，百思不得其解。
“宠物要什么气势，还不是主人喜欢叫啥就叫啥。”小马倒是通透。
“不过在边疆多苦啊，来司宁城享福它还不高兴了。”
“为边疆而生的猎犬，天天关在宅院里，还要叫小白，是你你也未必高兴。”
一路上小马和小五唠叨个没完，漠烛一句话也没收，只是把小白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回到洛府，漠烛把房门一关，说要和小白单独待会儿。
“少爷有什么高超的训狗技巧不想我们学了去？”小五问。
“说得好像学去了就有黑灵猎犬给你驯一样，候着吧。”小马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
屋里，漠烛把小白放在桌上，挨着那棵墨兰。
他探究地看着小白，看了好一会儿，他轻轻地喊了一声：“主人？”
小白还是那么生无可恋地趴着，根本不理会漠烛。
漠烛摸了摸小白的头，又说：“主人，是你吗？”
小白挠了挠耳朵，继续趴着。
漠烛围着小白转了几圈，没有思考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小马，小五，进来一下。”漠烛喊。
“少爷，有何吩咐？”
“我就是想问问，宁司城有没有什么术法或者什么办法，可以把狗变成人？”
“呃……”小马和小五互相看了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
“少爷……您没事吧？”小马问。
“我没事，我就是问问。”
“真没事的话一般不会这么问，要不然您还是去看看大夫吧……”
“……我昨天看了几本神话故事，加上失忆，可能有些混淆。”
“哦……”小马和小五一边答应一边摆出“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所以，现实来说，是没有把其他什么东西变成人这种事是吧？”
小马和小五整齐划一地摇头。
“那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
“我们还是陪着您吧……”
“你们去准备小白吃饭喝水的碗，还有它的吃食。”
“是，要在院里给他搭个狗窝吗？”
“不用了，它跟我睡。”
“……哦……哦。”
小马和小五就退下了。
漠烛去拿了件自己的外袍，把小白包裹了一下。
“想睡就先睡会儿。”
小白还是没搭理他。
“不睡的话，聊会儿天？”
“……”
“你主人是不是叫苏清尘？”
“……”小白还是毫无反应。
漠烛伸手去摸那个弯月吊坠。
小白的眼神逐渐犀利，从喉咙里发出了闷哼的警告声。
“边疆……”漠烛若有所思。
无论如何，总算是看到了一点和苏清尘有关的东西。
漠烛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一点。
他第一次有心情来仔细看看自己居住的地方，于是他开始毫不客气地翻箱倒柜。
如何尽量去了解一个人，除了问周围的人，当然还有就是尽量窥探他藏起来的秘密。
漠烛先去翻了衣橱，都是正常的衣物。
置物柜，都是一些看着比较贵的摆件，玉器，象牙，翡翠，有钱人的标配。
书柜，虽说在大家眼里，洛钦好像是个纨绔，但这人书还挺多。
除了正统的书籍，还有很多游记。
“《苍山记》、《苗疆录》、《野马集》……”漠烛一页一页地翻着。
洛钦一定有命里需要完成的事，才会自己现在的到来，漠烛对此深信不疑。
“他不行，但我行……我们之间差什么？”漠烛自言自语。
“差一个主人……？”漠烛只能这么理解。
“他想做什么……？”这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少爷！”小五来敲门。
“怎么了？”
“小白吃饭的碗和喝水的碗都准备好了，厨房弄了些新鲜鸡肉还有鸡蛋，还有蔬菜。”
“去吃饭。”漠烛对小白说。
然而小白的兴致并不高，一副饿死也无所谓的态度。
“把身体养好，带你去找你的主人。”
小白竖起耳朵，抬头看着漠烛。
“去吃饭，带你去找给你弯月吊坠的主人。”
小白的眼睛发亮，耷拉的尾巴竖了起来。
“我说话算话。”漠烛继续说。
小白开始往地面望，想找一个好的角度跳下去。
“我抱你出去。”漠烛把小白抱了起来。
比起从秦府回来的逆来顺受，小白此刻在漠烛怀里多了一丝急切。
“它之前没好好吃饭，一下子不用给这么多。”漠烛看着满盆的食物说。
“行，鸡蛋撤不了了，先撤三个鸡腿吧，下一顿再吃，蔬菜应该也还好吧？”小五问。
“嗯。”
“好嘞。”
小白眼睁睁看着碗里的五个鸡腿瞬间少了一大半，回头看着漠烛，一副“我能行”的样子。
“一顿不能吃太多，都给你留着，下一顿再吃。”漠烛说。
小白转头开始吃饭。
“哇，少爷，你还真有办法啊，这不吃得挺香的吗？”小五也觉得小白忽然就有精神多了。
“嗯，准备一下，等它吃完了，带它去猎场遛遛。”
小白听到就更兴奋了，吧唧吧唧地吃着。
“要备马吗少爷？”
“不用，刚来不用那么大的强度，带它熟悉熟悉环境就行了。”
“是。”
“我还有一个问题。”漠烛想了想。
“什么问题，少爷？”
“我以前有没有跟你们说过，我有什么要完成的愿望？”
“这……小的也不知道算不算一个正经的愿望……”
“什么？”
“您经常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应拘泥于眼前的享乐和一方城池。”
“……我竟然言行这么不一吗？”
“那倒也不是，您以前提过想去参军，但是被老爷骂得狗血淋头就没再提了，后来您看了很多游记，还学习了很多在边疆生活的本领，还自己绘制了地图，做了很多计划。”
“那我现在为什么在这里？”
“从……小马，是不是从秦大将军边疆平乱的捷报传来之后？”
小马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是，那之后您好像一直就没什么精神，加上后来洛秦两家忽然联姻，您好像就没提那些志在四方的事了。”
“为什么是忽然联姻？”
“小的们也不清楚，因为少爷您以前跟秦家小姐也没有私交，秦家是官宦家庭，和我们洛府商贾之家也没什么多的来往，反正小的们觉得挺突然的。”
“我绘制的地图和做的计划在哪你们知道吗？”
“您要是没扔的话应该就在案几上，您经常翻阅的东西一般都放在手边。”
漠烛点点头，“那份捷报的内容你们还记得吗？”
“没有专门记，但捷报的内容都差不多，几月几日多少大军于什么位置战胜了敌军多少人，拿下土地多少，战俘多少，有没有拿下首领……”
“战俘一般怎么处置？”
“战俘……军中一般不会复用的，都是在当地服苦役。运气不好的话，发配到异地，背井离乡。”
“我在边疆，可有什么朋友？”
“据我们所知是没有，但又好像有。”
“展开说说？”
“您从来没说过您在边疆有什么朋友，然后跟边疆的书信来往那些都是没有的，也没看您接待过从边疆到访的朋友，我们觉得您是没有，但是您那股无名的热情，应该还是事出有因的。”
“我们洛家跟边疆有没有什么生意往来？”
“直接的生意往来没有，但是我们的商队都会走边疆路过。”
“那我跟商队去过吗？”
“呃……呃……”小五和小马开始支支吾吾。
“嗯，那就是去过的意思。”
“嘿，嘿嘿……”小五挠了挠头。
“说说看？”
“也没什么，就是您在那边，被绑架过，府上费了老劲才把您救回来。”
“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了，大概您6岁的时候，小的也是偶尔听管家说的。”
“这个原因我一直没有参与府上的生意？”
“有可能吧，老爷虽然常常骂您，但他还是觉得您活着就行了，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
漠烛轻轻点了点头，忽然感觉到脚上一阵温热。
小白已经吃完饭，走到漠烛身边趴着，把下巴枕在漠烛的脚背上。
“吃完了？”漠烛说。
小白舒服地趴着，当然是回不了话的。
“少爷，那我把碗收了，带小白去猎场？”
“嗯，顺便弄个合适的嘴套过来。”
闻言小白站了起来，在原地左右踱步。
“别着急，很快就出发了。”漠烛说。
“小的看小白挺蔫的，为什么还要戴嘴套？”小五一边跟着往猎场走一边问。
“黑灵猎犬就没有不凶的，看着蔫是因为它自己不想活了，真帮它主人咬起来一个个都是战犯。”
小五看着小白那抬头挺胸的架势，好像是跟少爷说的那么回事。
“那秦将军挺厉害啊，能把小白弄得这么服帖。”
“不厉害的人，怎么当得了将军呢。”
“那倒是……不过少爷，小白怎么又忽然听您话了呢？这从秦府回来才多久啊？”
“人和人讲究缘分，人和狗也是。”
“哦……您现在应该没想把他变成人了吧？”
“嗯，现在确定它是狗了。”
漠烛倒是有问必答。
“小白，以后你每天都可以来这里，路，你自己可要记住了。”漠烛说。
小白有些兴奋地哈着气。
“只可以巡场，不可以捕猎。”
“它……它听得懂吗？”小五弱弱地问。
“听得懂。”漠烛很是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