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都的冬天很少下雪，今年很奇怪，时冷时热，雪也提早降了下来。
S400直奔龙泉区郊外，驶进一处高门大院里，里面是三层小洋楼。
房子不是买的，租的。
方圆也不知道明年哪旮旯会塌，坚持不给李响买房。
再说，谁说这娘俩要久住川蜀？
见到大房子，李响挺高兴的，但徐梓涵兴致平平。
小丫头顶着大帽子从车里蹦下来，撇着嘴说这里和姥姥家的农村大院没什么区别。
李响琢磨琢磨，感觉也对。
院子里的安保团队有八个人，到齐了。
“你们自己安排自己吧。”
扫了一眼，她拎着梓涵进了屋。
院子里的大汉们互相对视，他们都知道这姑娘的本事，没敢吱声，安静守在各处。
对他们来说，在这里一半是执行任务，一半是轮岗制带薪训练。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
滨海大学的雪越下越大，秦婉瑜和刘苏在校外的路旁走着，很难拦车。
小刘苏已经不哭了，机械似的怔怔走路。
不管真话假话，都不重要了，风吹走了，雪掩埋了，埋在大雪遍地的路边。
秦婉瑜陪着她，冻得够呛。
“不走了不走了，苏苏，咱们就在这儿找个旅馆行不行？冻脚趾头。”
刘苏不说话，顺着她的力道跟着走。
还没过马路，刚走到路中央，校门处就驶来一辆大奔，后面跟着痞子何驾驶的GL8。
停在两人身旁，司机是吴庆华，刘少锋和沈宁飞分别按下副驾驶和后排的车窗。
——
对面的美食街上，吴语不说话，沈凝飞也不说话。
母女俩走了好几家旅馆，但因为过节，房间早就提前订出去了。
“年纪轻轻，都不正经，你告诉我，你和那个谁有没有出来住过？”
天寒地冻，心情暴躁，吴语语气不善。
见女儿摇头，她算是舒了口气。
“我去过他家，在那里留过夜。”
“……”
这口气只舒了一半，吴语厉声道：“你们睡了？”
落雪中，沈凝飞双眼直视母亲，坚定点头：“睡了。”
巴掌擎在半空，空气安静几秒。
吴语说：“他在哪租的房子，大一的学生为什么要租房子？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沈凝飞说：“不是租的，买的。”
“买的？他哪来的钱买房子？他不是孤儿么？”
听沈凝飞说完么么茶的事情，吴语问：“刚才那些人都是谁？”
这个问题沈凝飞答不出来，因为她也不清楚。
是啊，陈婉为什么会出现？
那么多豪车为什么会出现？
他哥哥为什么看起来对他那么尊敬，还给他开车门。
…
吴语问：“他房子在哪？”
沈凝飞指了指对面的小路口。
“他给我钥匙了。”
“带我去看看。”
没有地方住，去他家……
沈凝飞想给方圆打个电话，但打开包包，发现方圆的手机也在这里。
除了方圆的，还有曦曦的。
——
陆曦也是回到寝室才发现手机在沈凝飞那里。
肚子疼，蜷在床上，她一动不想再动。
为什么要亲那家伙，她自己想不明白。
黢黑的寝室里，她试着让自己回忆几个月来的一幕幕。
越回忆，越难受。
晚会结束，419的女生相伴回来。
开了灯，她们看到陆曦躺在沈凝飞的床上。
起初，谁都没说话。
后来憋不住了。
“曦曦，你喜欢方圆？”
枕头上，小陆曦微微摇头，脸色卡白。
“不喜欢？那为什么在台上吻他呢？”
陆曦支着胳膊费劲坐起来，怔怔看看床下几个飞飞的室友……
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没有声音，泪流不止。
——
“呵，太小了，这破房子能多少钱？十万块都没有吧？
“这什么装修风格？乱七八糟的。
“但还算干净……这墙上的裙子是谁的？”
吴语看都不想看一眼那张大床。
沈凝飞说：“我的裙子，他很喜欢。”
走出去，在沙发上坐着，吴语仍在四下打量。
沈凝飞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态，似乎真把自己当成了女主人。
妈妈在那里絮絮叨叨，她一声不吭地烧水、洗水果。
最后，吴语说方圆的话太难听了。
什么叫在学校旁边买房子就是为了和她那什么……
沈凝飞实在无语，便走出去打开电视。
等水烧开，沈凝飞给吴语泡了一杯菊花茶，清火。
母女二人隔得很远，一声不吭盯着电视，但谁都没关注电视里在演什么。
场面很尴尬，沈凝飞拿着遥控器换台。
七点钟，全是新闻联播。
沈凝飞换到东海卫视，子频道是省级新闻。
“据知情人爆料，刚刚在省城落地不久的FLY集团，其掌门人竟是一个滨海大学的在校生。
“他从东山市……”
沈凝飞的手僵在半空，灯光映射下，那条手链熠熠生辉。
旁边，吴语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
蓝雨驾驶着马丁打头。
整个车队朝着市区驶去。
一路上，方圆和吴语一样，一直眉头深锁。
陈婉坐在他旁边，邹安开着车一言不发。
想了很久，方圆掏出1110，没避讳陈婉，直接给李响打去电话。
一是问她有没有和梓涵去安全小屋，二是嘱咐她们最近不要乱出门。
李响没多说什么，但提出了一个要求。
方圆看了一眼陈婉，陈婉点头，他才说行。
第二通电话打给了宫阁，宫阁没接，但给他回了条短信。
【枯叶随风逝，大鹏乘风起，不要让我失望。】
“装逼犯。”
方圆骂骂咧咧回复说：【好嘞，哥。】
两分钟后，电话回了过来。
宫阁说刚刚在拉屎，不想接电话。
“能猜到是谁揭穿你老底的么？”
方圆想不到，经点拨，他自己也明白最早的海外壳子漏洞太多，现在能扯下他面罩的人肯定不少。
但他想不到谁有必要做这件事。
最有可能的是五舅，毕竟前几天跟人家甩脸子来着。
结果宫阁说完，方圆愣住了。
宫阁问他：“恨么？要报复吗？我可以帮你。”
方圆失笑：“算了，那老头儿应该也挺惨的，按你的逻辑，不该认为我需要感谢他才对么？”
宫阁说：“不错。”然后挂了电话。
方圆用电话敲着手心，陈婉问：“是谁？”
方圆无奈捏捏额头：“人间恶意总是莫名其妙，罗格·威利斯似乎苹果派吃噎着了。”
陈婉在脑子里反应了一阵，才把这个名字跟人对号入座，继而也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
方圆问：“发布会需要联系的媒体都通知了？”
陈婉点头：“下午从沈城来的路上木子就通知了。你那个电话呢？”
想了想，方圆一拍脑门。
他问：“怎么没打这个号？”
陈婉斜眼瞥瞥他：“邹组长说你准备上台呢，怕影响你心情。”
邹安两眼直视前路，充耳不闻。
全程，陈婉没说沈凝飞的事，一嘴都没提。
这叫方圆更惴惴不安。
洲际酒店楼下，几辆gl8里的保安先下车，接着陈婉也下去，前面李理等人先进酒店。
车里，方圆问邹安：“东山那边的人都安排好了么？五中一些人不能乱说话吧？”
邹安说该交待的人都嘱咐过了，周兴在那边盯着，任何媒体进校，都绕不过。
同时，陈婉父母被安排出国旅游了，有人跟着。
方圆问：“孤儿院……”
邹安说：“老板娘早就安排了。”
方圆点头，觉得这群人危机公关做的很不错。
末了，他犹豫着问：“李响想从账上支走五百万，说要扩充安保队伍自己训练，我问你，这个钱能招多少人？”
邹安咬咬舌头，支吾着说：“她很早就拆人进山训练，我都不明白她要干什么……你准备给她？”
方圆问：“不造反就行，钱随便花。”
下车前，邹安问他：“燕京那俩……”
方圆重新关上车门。
学校里，他看见秦婉瑜和刘苏了，但什么都不能说。
见他拧着眉毛，邹安觉得好笑：“痞子何一直暗里跟着的，刚刚说被沈丫头接走了，应该是直接回去。”
方圆吐了口气，揉揉太阳穴：“现在只能这样了，这样也挺好。”
FLY包下了洲际酒店最高的三层和一间超大的宴会厅。
进了大堂，楚楚和刘菁菁跟着李木子在和酒店经理说话。
三人瞟瞟他，没吱声，但眼神却很……说不上来的诡异。
柯绍等人更是躲避他的注视，不准备跟他说话，其中包括秦刚。
方圆求助似的看向楚楚。
楚楚抿着嘴憋笑，朝楼上努努下巴。
方圆环视一圈，没看到陈婉和李理，便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邹安掏出烟，叼上一根儿，拍拍方圆的肩膀。
“爱莫能助，好好保护自己。”
上了楼，方圆看到蓝雨和邵小迪守在总统套门口。
后者半低着头，眼神闪过一抹同情。
蓝雨却只对方圆哼了一声，用鼻孔看他。
硬着头皮，方圆推开房间，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