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叶夕语的第三次交际，是你十六岁。”
“云家找到了正在和狗抢包子的你，那一次他们选择把你带回了家，但是回家路上他们的车子却被人动了手脚，你，加上云家所有人，都死在那场车祸里。”
云瑕呼吸微滞。
“嗯，别多想，云家把你带回去是为了联姻，他们舍不得云初雪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才想到你。但一家人在路上死了，而后虽然发现是刹车出问题，可是也找不到凶手。”
“诸多人认为凶手和云家有仇，而你这个刚回云家的女儿不过是遇到了无妄之灾。”
云瑕：“但其实，叶夕语的目标是我。”
“倒也不是。”谢珩平静，说出的话却令人惊悚：“云家人，也全都是叶夕语的目标。”
“叶夕语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世，她又为什么会留着云家人？”
“云家对她来说就是定时炸弹，是高悬在她头顶的一把刀，若是不除掉，日后云家找上门，威胁到她叶家大小姐的身份地位了，又当如何？”
“既然有办法解决，何不与你一同处理了，一辆车上，一家人死得干干净净，凶手都查不到，又有谁会怀疑到她头上，从此后便能高枕无忧。”
“所以为了帮你避开死局，我只能将云家人一同救下，之后气运枯竭，不得不陷入沉睡。”
云瑕确实没想到，连云家在叶夕语那边都是‘受害者’。
现在云家都破产了，云父云母也没供出叶夕语的身份，为的不就是保证叶夕语安安稳稳做她的叶家大小姐吗？
云瑕不由感慨：“这一家子，心眼多多啊。”
“不像我，就是天真纯洁，哎，做个好人真难。”
谢珩：“……”
谢珩：“师妹说得对。”
云瑕托着下巴：“你知道我的死局，所以你帮我避开了，那……”
谢珩看她：“怎么？”
云瑕泪流满面：“那我为什么还是个穷逼！竟然落魄到捡垃圾！”
谢珩：“？”
千辛万苦·帮师妹破死局·保住性命·她想到的竟然是·她是个穷逼·为什么我没钱。
谢珩：“…………”
“下次回溯就让我来吧，让我回去养小时候的我自己！”云瑕握拳给自己打气：“我必定让她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捡最大的瓶子！”
谢珩：“……好。”
谢珩：“理想远大。”
云瑕眨眨眼睛，摸了摸玉镯：“所以，我应该先回溯到哪一次？23年前换婴计划的时间段？”
玉镯滚烫，仿佛在汲取她的生命力，云瑕非常明确地感觉到，属于自己的‘气运’正在缓慢流逝，滋养玉镯。
师兄永远填不满的气运，永远在消耗的气运，也有了解释。
每一次重来、回溯，他都要用自己的气运去填，两千年前的那个师兄已经透露过。
师兄为自己耗空了气运，这次回溯，她想要自己来。
还有师兄说的‘沉睡’。
裴景宴重生时说过，师兄将近一年时间都在‘睡棺材’，那是否就是他强行逆天改命、回溯时间的后果？
谢珩目光很温柔，似乎已经猜到了她的用意：“嗯，如果阻止了换婴计划，那么之后就不用回溯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世界线还没有完全合并，现在回去过去，也不会对未来造成影响。
只有世界线完全合并后，再回到当年，才能彻底改变未来。
“师妹，别急，很快的。”
……
云瑕回房睡觉，谢珩坐在窗边，看向天空的无暇明月。
陪她到现代世界后，他发现依旧摆脱不了叶夕语的追杀。
叶夕语有恶天道扶持，总有办法趁虚而入，汲取师妹的气运做补给。
可他的气运已经见底，没办法再如同往昔，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
他只能默默守护，帮她避开危险，但却没避开她六岁和十六岁的死局。
第一次没避开，谢珩献祭出气运回溯了时间，第二次依旧没避开。
六岁和十六岁仿佛是一个诅咒，他尝试到第三次时，才堪堪躲避灾难。
然而避开灾难的代价——是他不能守在师妹身边，六岁的师妹只能在孤儿院为一日三餐和学费发愁；十六岁的师妹被云家找到又抛弃，受尽冷暖与委屈。
现在……他的气运已经坚持不到下一次回溯了。
如果这次……如果这一次，师妹又死在恶天道的手上，他该用什么救她？
若是师妹的回溯也不能成功……
*
谢珩很清楚自己在做梦。
这里有点熟悉，看样子像是十五六年前的梨花村。
谢珩想起来了，绑架案发后，他回溯到这里找到了师妹。
“大哥哥。”
一道清脆、还带了点儿霸道的童音响起，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孩子歪歪头，看向谢珩手中空了的矿泉水瓶：“这瓶子你还要吗？”
谢珩垂眸，女孩看着也就五六岁，皮肤白皙，黑眸璀璨，视线渴望的随着矿泉水瓶移动。
这是师妹，小时候的云瑕。
他还记得当初见到六岁师妹第一眼时，他有多惊讶。
怎么长得……
这么矮……
谢珩：“……”
小云瑕面无表情，又问了一遍：“大哥哥，瓶子给我好不？”
梦中的谢珩，不受控制地重复当年的行动，他轻轻弯唇，俯身问：“你在干什么？”
“？”小云瑕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谢珩：“我在捡垃圾，无知的大人。”
好，不愧是师妹，就是有个性。
谢珩对她伸出手：“你接下去会有危险，和哥哥一起走好吗？”
小云瑕：“……”
小云瑕一言难尽：“哥哥，骗子都在与时俱进，你为什么不能与时俱进。”
谢珩嘴角一僵：“？”
小云瑕：“你的借口好假。”
谢珩：“？”
小云瑕：“我不信。”
谢珩：“……”
小云瑕：“你像个弱智。”
谢珩：“不是，师妹……”
小云瑕：“你让开，不要打扰我捡垃圾。”
谢珩：“……”
谢珩：“…………”
嗯，还是熟悉的味道，小时候的师妹就是这么难搞。
碰壁而已，没事的。
谢珩跟在小云瑕身后，她一路走一路翻垃圾桶，见到干净的瓶子就眼前一亮。
走了大概五百多米，小云瑕招呼自己的小伙伴：“依依！你捡到多少了，我这里有五十八个易拉罐哦！”
许依依托着自己的麻袋，一脸羡慕：“小瑕，你也太厉害了，你简直是我的偶像！”
不知为何，谢珩眼底涌上淡淡的湿意，喉头似乎被什么哽住，有些疼，竟然说不出话。
这种感觉，好像是难过。
难怪师妹会原谅许依依，大概师妹一直记得，她们小时候一同捡垃圾的经历。
如果没有他一次次的重来，这对好朋友会死在那场绑架案中。
而她们此刻还在因为捡到了易拉罐而快乐。
她们的快乐很简单，可是叶夕语与恶天道，竟然想要她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