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初王有志劝王继先在太医院多收学生,就没安好心。他嘴上说多教学生,然后把他们都安插到太医院各个要职,以后太医院就彻底姓王,针插不入水泼不进了。
王继先觉得有道理,收了很多学生。又因为他贪图享乐,把编纂医书和医学研究很多事情都交给学生干。结果慢慢学生们的水平上来了,官家用不着他了。
他正琢磨着,就听见赵构冷笑一声:“你这叫说情?好了。你那点小心思真当我不明白?真当朕老糊涂了?这样的人在太医院,谁都睡不好。他那个房子,我回头赏给你。以后改个名吧。什么快乐仙宫,一听就是淫乱之所。”
王有志吓了一身冷汗,自己自以为聪明,其实赵构早就看透了他的小九九。赵构能从无一兵一卒,一钱一粮,组建起南宋朝廷,还能站稳脚跟,形成南北分治,当然不是简单角色。
后来南明的几个皇帝,给他提鞋都不配。赵构这些年,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什么奸臣没斗过?他除了打仗不行,人品卑劣外,智商还是一等一的。
王继先既然没用了,还很有钱,那不如索性抓起来,没收了他的财产。
王有志谢恩退出来之后,又一想,自己其实是在瞎忙乎。赵构本来对王继先就有养肥了再杀的意思,自己不拱火,他早晚也会把王继先拿下。
王有志忽然又一想,赵构对自己是不是也是这么打算的?现在是看自己能帮他赚钱,能富国强兵。以后自己钱越来越多,赵构能忍住不杀自己过年?玄啊。
赵构这个腹黑的家伙,养忠臣如养狗,养奸臣如养猪,都是早晚要杀了吃。
不过,我王有志可不是王继先。不如我先把你弄下去,扶宋孝宗上来。他可是主战派,后世公认南宋皇帝中最靓的仔。虞允文后来都混了个太师,我怎么也得弄个老太师当当。
王有志回家后马上告诉吴翠翠这个喜讯,二人高兴得抱着跳了起来。终于把房东搞掉,把房子占下来了!吴翠翠拉着王有志,大屋小房都巡视了一圈,又在床上打滚,仿佛小女孩刚搬进新家一样。
看到王有志进宫后一直没来见自己,王继先开始觉得不妙。他又去找吴益,结果吴益不见。他只好又去找汤思退,门房居然对他说:“相公病了,王医师改日再来吧?”
王继先被气笑了:“相公病了,我正好给他看看,省得你们去请了。”
门房正支支吾吾,就看到汤思退的小儿子送一个太医出来,嘴里说着感激的话。王继先一看,这不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张孝直嘛。
张孝直一扭脸看到拉着脸的王继先,笑嘻嘻地给他作揖:“王师傅也来了。汤相不是什么大病,学生已经药到病除,再调养几天就行了。”
汤衙内拱了拱手,也没请王继先进去,直接转身回去了。张孝直也做个揖,扬长而去。王继先气得浑身发抖,一甩袖子,转身回到马车上。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
他的君宠,他用医术多年编织的关系网,才一天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们怎么都不需要自己了呢?
即便学生们学到了他全身的本事,经验还是不如自己吧?怎么大家都不找他看病了呢?当初他们可都是被自己救过啊。人呐,都是这么没良心。
樊楼,一个隔音包间,杜莘老正在跟户部郎中小胖子王才畅饮。吴翠翠接管樊楼后,就根据王有志的设计,用软木打孔做的吸音板等材料,搞了一些隔音包间。一经推出,就大受欢迎,比一般的包间贵一倍,但还要提前三天预定。
王才恭维了一通,然后问:“杜御史怎么就能赌定王继先非垮不行?”
杜莘老笑道:“若是官家的病,还非他不可。那我也不敢贸然出手。但现在有很多人可以治官家的病。而王继先治死了秦熺,谁不害怕?官家也怕啊。
我这篇奏章,写了此贼十大罪状。其他都好说,有两条,官家是还不能忍的。”
捧哏王才赶紧问:“哪两条?”
杜莘老说:“一条是阴养恶少,私置兵甲。这是要造反!另一条是诬陷他亲姐姐奸淫,脸上刺了字发配到台岛去了。他倒是对开发台岛真上心。
不过亲姐姐都下得了手,别人岂不更是毫不留情?他姐姐如何得罪了他?说来说去,不过是经常说他几句,让他不要过分为非作歹。这样六亲不认的人,谁愿意留他?”
王才连声夸赞,又问:“朝中很多御史在弹劾面条,毕竟他这次姑息纵容简明会,差点酿成大祸。甚至还传说他与卢德勾结。主战派对弹劾面条也很热衷。杜御史为何不再搏击一次?”
御史们喜欢管集中火力弹劾大佬叫“搏击”。朝中的官员私下谈论大臣,为了保密,一般都不直呼其名,而是起个外号。这样圈子外的人即便听到了,也不知道是在说谁。即便被人检举,也可以赖掉。
“面条”是指汤思退。因为姓汤,为官之道又非常柔软,大家觉得他像汤饼一样,一开始就管他叫“汤饼”。
后来从王有志府上开始流行管汤饼叫“面条”,大家觉得面条更形象,于是慢慢很多人都跟着不再叫汤饼,改称面条。而这位汤相的外号也就跟着改,这样连“汤”字也没有了,更加隐秘。
杜莘老笑道:“别看弹劾的热闹,面条还是没事,稳坐高位。今上对金国还是心存幻想,认为面条能跟金国谈妥。官家大概想不行就多给金国点钱,毕竟现在朝廷又不缺钱。既然官家是这种想法,那面条的地位就牢不可破。
我知道你们琅琊王氏那位小祖爷手里有面条与卢德勾结的证据,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也不要操心了。
你们王氏的王十朋,也是有名的‘真御史’。如果你们那位小祖爷觉得时机到了,还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