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山大吃一惊,他从来没听说过还有个清水县,而且哪有县衙设在山洞里的?
李东主得意地介绍道:“这是我们大辽的县衙,或者说是我们奚人的县衙。这清水河谷住着上万奚人,没有个县衙,还不乱套了?”
范山听了暗暗咋舌,这里距离中都不过二百多里,竟然藏着这么多奚人,还公然建了县衙。他对这些奚人又是佩服,又是担心。
他不知道,后世的野三坡离京城还不到二百里,一些汉人穿着汉服,坚持反清复明,一直坚持到清朝灭亡。清朝也不是不知道,但没有办法,也因为觉得他们人太少,掀不起大浪来,不值得派十几万大军围剿。
范山赶紧拱手说:“多谢东主信任,竟然将如此机密之事告知学生。贵族不畏强暴,好生可敬。”
李东主一摆手:“大郎是自己人,我信得过你。其实金国也知道一些这边的情况,只不过我们也不出去搅扰,他们也懒得管。这北方不听金国号令的势力多如牛毛,金国也顾不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范山走进这个山洞里的县衙。山洞很大,开了好几个窗洞透光,里面也还算亮堂。地面上平整过,非常像样的搞了个大堂。只不过毕竟是在山洞里,有点像土匪的威虎堂。
洞门口也没人站岗,里面有个人在书桌后写东西,范山以为这个是县令。没想到,那人听见有人进来,头也不抬说:“县令在伐木场,有事到哪里去找。”
李东主大叫一声:“小七,是我!”
那个“小七”抬头一看,赶紧放下笔,走过来行礼,问候:“三叔,你什么时候来的?这位是?”
李东主说:“这位是南边来的大人物,你快去叫县令回来。”
范山却说:“不用麻烦,我过去拜见县令吧。顺便也看看清水县的风情。”
李东主带范山来这里,本来也有展示实力的意思,于是连声说好。一行三人骑马直奔一片山坡上的伐木场,却见一帮人站在那里,都不动,低声窃窃私语,像是怕惊到什么。
范山仔细看,原来是一棵大树歪着,却没倒,被很多藤蔓挂住了。而树上边居然有个十二三岁孩子,身上还捆着绳子。垂下来的绳子跟下面的藤蔓缠在一起,孩子和藤蔓之间的绳子,崩得笔直。
旁边一个人好像认识李东主,小声跟他说:“这棵树大,砍了一半,木小三就上去绑绳子,结果刚爬上去,树就歪了。幸亏有藤蔓挡着,不然非摔死不可。”
树上那个木小三,看上去也就是十五六岁。他想往下爬,但绳子跟藤蔓缠在一起了,拽不动。他也解不开身上的绳子,吓得抱着树干不敢动,都哭了起来。
范山目测了一下,往前走去,李东主吓得赶紧说:“大郎莫要孟浪,这树怕是有六七百斤,倒下来波及周围好几丈。藤蔓断了,甩起来,碰到人,非死即残。”
范山笑了笑说:“藤蔓撑不了多长时间,一旦倒了,上边那个小兄弟怕是就活不成了。得救他下来。”
正说着,后面又跑来一伙人,为首的一个大叫:“小三莫慌,阿爹来救你。”
前面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老农一回头声音不高,但很严厉地说:“你乱喊什么,要害死他吗?你怎么救他?你爬上树去,树马上就会倒,说不定你们爷俩都活不成。”
那个木小三的爹也想明白了利害,不敢再往前,急得直流眼泪。那个老农皱着眉头,慢慢向藤蔓走过去,看起来像是想用怎么固定一下藤蔓,或者怎么让树慢慢倒下来。
范山已经走到了老农后边,看他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就小声问:“这位老伯,如果木小三身上的绳子跟后面的藤蔓分开了,他是不是自己就能爬下来?”
那个老农也没回头,还是盯着藤蔓,说:“不错。但这么粗的绳子,弓箭射不断。”
范山说:“老伯,你别动。我有办法。”
李东主见范山跑到了前面去,急得不得了,一个劲小声让他回来。但范山假装没听见,又往前慢慢走了十几步,已经靠近了大树。
李东主正要不顾一切冲过去把他拉回来,忽然见范山手一扬,一道寒光飞出,“噌”的一声轻响,木三身下的绳子从中间断开。
木三愣在那里,老农低声喊道:“木小三,快往下爬,不要太快!”木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手足并用往下连滑带爬。
他突然绝处逢生,年龄又小,控制不住手脚,动作还是太猛。树开始晃动,他吓得又不敢动了。但这时一根藤蔓啪的一声断开,断藤横扫出去,打断了好几根树枝。大树往下猛一沉。
这时地面上飞出一根绳子,直奔木三而去,接着往回一带,挂在木小三腰间的绳子上。众人这才看出,原来绳头上有个铁锚似的三面钩子,勾住了木小三腰间的绳子。
紧接着绳子往后猛一带,一个声音大喊:“小三撒手!”
木小三只觉得一股大力从腰间传来,不由得撒开抱着大树的手,身子跟腾云驾雾一样,飞了起来。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那棵大树终于压断了众多藤蔓,倒在地上。
他吓得闭上了眼,忽然间觉得自己被一双手抱住。睁眼一看,却是自己被一个陌生人“公主抱”。
范山把木小三放下,摸摸他的头,然后把飞爪收起来,仍旧缠在腰间,又穿上长袍,一点也看不出他腰间还藏着这样的家什。
木小三的爹跑上来,抱着他大哭:“我的儿呀,我的儿呀。”忽然又拉住转身要走的范山:“恩公,多谢搭救之恩。来,小三,快给恩公磕头。”
范山赶紧扶起这对父子,说:“这位小兄弟吉人天相,某不敢贪天之功。”
李东主跑过来,给了范山一拳:“哎呀,刚才吓死我了。没想到大郎武艺高强,深藏不露啊。”他也是个懂行的,范山开始那记飞刀已经非常惊艳,之后的飞爪更是出神入化。
范山不但飞爪勾的准,居然还能隔着两三丈远,把人甩起来。虽然木小三是个孩子,但双臂没有千斤之力,不可能做到。
看不出范山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居然有这样的本事,真是真人不露相。
那个老农也过来称谢,李东主介绍说:“这位就是咱们清水县的萧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