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笑了一声，瞳孔中倒映着她有些错愕的脸，眼中的笑意似乎在说——怎么？见到我很惊讶。
他好像一早就知道坐在他旁边的人是谁，沈漾气不打一处来，拎起他胸前的衣服扔他脸上。
并不是很想看到这张脸。
他轻笑两声，没有反抗，只是把脸上的衣服挑下一角，望着她的侧脸，心想，确实挺巧，他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见她，像是命中注定这样。
是吗？
真的会有命中注定吗？
黎酩反思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
他看着沈漾，有些失神。
“……”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车窗外的世界被雨水模糊成了一片朦胧的水雾，光晕在湿漉漉的空气中晕染开来。
当他靠近时，独属于他身上干净清透的味道一下充斥在她的鼻腔。
沈漾不自觉后撤，后背已经快要抵住车窗，从车窗外吹进来的细雨，染湿她的发梢。
车内的光线昏暗，空间封闭下，呼吸也变得隐秘。
黎酩从座位上直起身体，眼眸中倒映着窗外纷杂的乱雨，也倒映着车窗上二人越来越近的重叠的身影。
沈漾皱眉，刚准备开口让他规矩一点，不要越界。
下一秒，头被一只手护住。
“怎么回事。”
“吓死了！我差点撞到头……”
车里嘈杂起来，大家都在惊呼，突如其来的刹车吓到不少乘客。
前面有人说下雨天道路泥泞，本就难走，刚刚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条狗，要不是司机刹车及时，已经撞上去了，也算是救了一条生灵。
他手心正贴着她的头发，刚刚那一下冲击力挺大，要不是他的手，她的脑袋指定撞一个大包。
沈漾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黎酩眼眸低垂着，身体已经从座位上离开了，整个人的姿态完全是笼罩在沈漾上方。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警戒，意识还没反应过来地时候，手已经伸出去了。
他动了一下手臂。
沈漾瑟缩了一下，有些抗拒，“你……”
话还没说完。
他先开口，“怕什么？”
声音凉丝丝的，像是从窗外扫进脖颈间的雨水，也像是他注视她的目光，故作自持，但是在她忽略的视角，流淌出的潮湿探究。
沈漾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按理来说他护住了她的头，她应该感谢他，大概率是自己抗拒的样子刺激到他了。
“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近距离的肢体接触。”
黎酩嗯了一声，转而用同样的语气回道：“我也不喜欢。”
沈漾无语，那你就离我远点，你好我好，大家好。
见他没有动作，她抬手触碰了一下依旧扶着她脑袋的手，“拿回去吧。”
黎酩挑眉，视线落在她触碰他手臂的指尖上，薄唇微启：“恐怕不行。”
沈漾：“？？？”
“疼。”
黎酩看着她，缓缓皱起眉，上扬的眼尾垂下来，形成一个悲伤痛苦的弧度，“我本来就受伤了。”
说着，他瞥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纱布。
沈漾不明所以，“然后呢。”
“现在更严重了。”
“所以呢？”
他笑了一下，惯来疏离的神情竟然显出几分温润如玉，倒是稀奇。
“哈。”沈漾笑了，啪一下打开他的手，“怎么，要我对你的手负责？”
她的力道不轻不重，只是手臂没有好全，麻痛的感觉顺着手臂传达至感觉神经，黎酩呼吸停滞了一下，眼眸忽然敛起，坐回位子上，不再看沈漾，默然不语。
“……”
捉摸不透的家伙。
沈漾吐槽，撇头看向窗外，期望着雨早点停。
静谧的雨声中，周边乘客低声细语。
从刚刚停断的话题后，黎酩闭目养神，一副完全不搭理人的样子。
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目光静静越过车中间的走道，望向前方车子行驶的方向，眼神有些游离，仿佛在看着雨景，又仿佛在想着什么遥远的事情。
直到这条路的尽头，他收回视线，侧着的头换了一个角度，目光时不时瞥向沈漾，但又不能直接看她，只能通过窗户上的倒影，望到她的侧脸。
她今天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短袖，及耳的短发似乎比他上次见她长了些，发梢还带着些许湿意。
她正在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五官不是一眼的精致艳丽，但是像是有一种魔力，让他移不开视线。
明明知道不该，但是克制不住。
黎酩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之前，你的眼镜。对不起。”
沈漾抬起头，目光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她的眼睛很亮，像是被雨水洗过的天空，带着一丝清冷的光，她点了点头，“没关系。之前让你还钱只是开玩笑，你不必当真。”
黎酩没说话，沈漾只当他听进去了，眼镜的钱没指望真的让他还，无意之事，道歉足矣。
可是，半分钟后，沈漾望着微信里提示的转账，有些懊恼，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啊。
她没有收，发了一个要暴揍他的表情包。
【Y】：我说了不用。
【li】：可是是我弄坏了你的眼镜。
沈漾：“……”
不得不说。
她想的没错，这家伙不仅固执，而且一根筋到令人失语。
沈漾转头看他，发现他对着手机，还在往输入框里打字。
打什么打！
人就在旁边。
用手机聊个der啊！
“我说了不用。”沈漾一把拽过他的手机，“还有我就在你旁边，有什么话直接说。”
黎酩眼睛闪烁了一下，视线移动，在她脸上如同流水一样缓慢流淌着，静默无声，不留痕迹，“真的吗？”
他问。
沈漾皱眉，直觉这个家伙真的难缠，比家里的那个小自闭还要难搞，最起码她说什么小自闭都会听，但是眼前地这个家伙看样子听了，实际上心里不知道在盘算自己的什么想法。
“真的。”沈漾松开他的手机。
黎酩视线掠过她松开的手，按灭手机，指尖摩挲着刚刚被她触碰的地方，语气不自觉轻柔，温润雅正：“收留我。”
沈漾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黎酩望着她的眼睛，背在身后指甲刺入手心，他露出一抹笑：“我把我的钱都给你。你收留我。”
沈漾：“你疯了？”
“……”
也许吧。
他没有说话，但是看着沈漾的眼睛，眼中闪烁着异样的情绪，已经给出了回答。
道理归道理，但是真面对本人的时候，理智和情感轻易分崩离析了。
明明在前几天的时候，他警告自己要彻底远离他，去过自己的生活，但是现在一旦拥有可以靠近她的机会，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去促成她接纳自己。
沈漾严词拒绝：“不可能。”
她的回答，不出所料，黎酩没有失望，也没有再多做纠缠，只是点头，轻声回了句：“我知道了。”
他手指勾起落在一旁的衣服，遮在脸上，闭上眼睛，陷入沉睡，无比平和的模样，仿佛上一秒固执所求的情绪是错觉。
沈漾：“……”
他这分明是故意的。
试探她，又刻意冷淡。
……
下车的时候，沈漾趁他站起来拎包，猛踹了他一脚，做了一个鬼脸，率先溜了。
黎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