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白陆瑾打来的。
自从上次宁惜和他说完那些话以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联系。
按照白陆瑾的性格,如果没有很紧急重要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再打电话过来“骚扰”宁惜。
所以,就算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接电话,宁惜思考几秒后,也还是选择接通。
白陆瑾一贯温润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急切,开门见山道:“宁惜,有关一日三餐的事情我都看到并了解。
“我想帮你,所以要问你几个问题,我希望你可以如实回答,你愿意吗?”
“嗯。”宁惜尽可能不说话。
白陆瑾:“供应商确实都全部取消合作了是吗?”
宁惜:“嗯。”
白陆瑾:“肉和海鲜都是你通过其他方式拿来的是吗?”
宁惜:“嗯。”
白陆瑾:“你确定它们都是安全、健康、无毒的是吗?”
宁惜:“嗯。”
白陆瑾似乎是舒了一口气,“好了,我的问题都问完了。
“你放心,目前的困局很快就会破。
“你们暂时先不要回家,刘金强的住址已经被曝光,那里不安全。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可以提供你一个地址,你们先去那里躲避一下风头。
“等我这里处理好以后,一切都会平息下来。”
宁惜:“嗯。”
于是挂断通话后,白陆瑾给宁惜发来一条信息。
是一个定位地址,显示的是恒泰集团旗下某家口碑很好的四星级酒店。
不得不说,白陆瑾是个心思特别细腻、考虑非常周到的人。
他没有为了档次而选择五星级酒店,而是选择低调的四星级酒店。
这样能最大程度上减少可能存在的、对宁惜和刘金强的窥探。
这时,谈敬东也开着一辆普通常见的黑色轿车来接应他们。
上车后,宁惜毫不犹豫便让谈敬东带他们去那家四星级酒店。
酒店前台已经被白陆瑾的人安排过,看见他们便低声说话。
谈敬东没跟他们进来。
他坐在车里,在酒店外面以旁观者的视角守护全局。
为了安全,宁惜要了一个标间和刘金强一块住。
进了房间,她反锁房门、挂上门口的锁链后,她心中憋着的那口气才终于被吐出来。
“宁丫头,对不起,今天本该是个高兴的日子,却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到了相对安全的环境,刘金强紧绷的情绪也得到缓解,一下就哽咽出声。
宁惜抽了张餐巾纸递过去,“刘叔,这与你无关。
“你想想今天,再想想通古今开业后黄金树发生的事,你不觉得套路很像吗?”
刘金强愣住,回想一番,确实有异曲同工之处。
“上次和这次,在后面阴我的人都是同一批。”宁惜已然看透,“不管其中有什么原因,但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们针对的人都是我。
“要说责任,也是我的责任。”
刘金强急忙反过来安慰宁惜:“不!怎么会是你的责任?是那些坏人的责任!
“是他们破坏一日三餐的开业仪式,是他们不知道使用什么手段让黄金树变得不正常,和宁丫头你没有关系!”
宁惜:“对,所以我们完全不需要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内耗。
“我们越伤心难过,越内耗,敌人就会越高兴。
“况且刚才我一个……”宁惜犹豫了一下措辞,还是说出那个词语。
“……一个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他会帮我解决这个事。
“所以不用担心,我们只管好好休息。
“不过要是睡不着,我们也可以聊聊天。”
刘金强听到事情会解决,心中的重担顿时卸下一半。
经过大半天高强度的炒菜,虽然他的身体确实比较累,但因为这些事,他的精神高度紧张和紧绷。
大脑极度兴奋,根本没有一丝困意。
宁惜提议:“那就躺在床上说吧。”
刘金强躺下来,身体放松,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乱飞。
他想到很多事,最终化为愤愤不平的一声声叹息:“宁丫头,你说人和人之间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呢?
“为什么非得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攻击对方?
“就不能真真正正凭本事做生意吗?
“就不能成为良性的竞争对手,把这个行业发展得繁荣昌盛吗?”
宁惜无声地叹气。
是啊,为什么非要闹到这种你死我活的地步?
餐饮的蛋糕这么大,即便一家独大也根本吃不下,为什么非得垄断?
她相信,就算她之前和文心如没有任何交集、也没有任何矛盾,当一日三餐开业后,文家也照样会对它下手。
一如当初文心酒楼对金强酒楼下手那样。
面对实力强劲的对手,文家想到的不是提升自己的实力去和对方拼,而是想方设法干掉这个强劲的对手,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宁惜不用调查都可以想象到,在金强酒楼之前,肯定还有木强酒楼、水强酒楼等诸多酒楼的出现,但都被文家用同样的方式给解决。
才会形成如今文心酒楼的垄断局面。
但是不好意思,这次的一日三餐,绝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被默默踢出京市。
她曾经撂下的狠话,很快就会实现。
……
说睡不着的刘金强,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八点。
一睁眼,便看见宁惜站在窗户边上。
她听见动静,笑眯眯地转回头来跟他打招呼:“刘叔,早上好。
“收拾一下,我们和谈大哥一起去吃早饭吧。”
昨晚一切正常,但谈敬东还是在外面守了一夜。
不过熬通宵这种事对于前雇佣兵谈敬东来说,压根不算什么,可以说是家常便饭。
尤其是现在经过洗髓丹和培元丹淬炼后的谈敬东。
宁惜和他两个人看起来脸色红润,气色如常,完全不像熬了一宿没睡的人该有的精神状态。
在路边摊吃豆浆油条,将现炸的金黄酥脆油条泡进香醇的豆浆里,一口咬下去,那滋味,非常爽。
宁惜一边享受简单却极致的美味,一边把手机给刘金强看。
刘金强看完,不顾手里还夹着一根油条,高兴地手舞足蹈,“这家供应商怎么会认领我们家的肉和海鲜啊?
“这家可太出名了,听说是和米其林餐厅合作的,我当时看见他家都没敢去谈合作!”
宁惜笑了笑,又将一段浸泡了豆浆的油条塞进嘴里。
刘金强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宁丫头,是你朋友帮的忙是吗?替我好好感谢你的这个朋友!
“之后要是他肯赏脸,我一定亲手做满满一桌菜好好招待他!”
宁惜点点头,接回手机,顺手打开V信给白陆瑾发了条消息。
嘻嘻:【谢谢,下次请你吃饭。】
白陆瑾:【可以问问下次是几号吗?】
白陆瑾这家伙好像是特意守在手机边上,就等着宁惜给他发消息呢。
而且他的话也没有过界,毕竟是宁惜先说要请他吃饭。
他只是没有情商,想要直接定日子而已。
不过宁惜也不止是嘴上说说而已,当即就跟刘金强定了具体日期和时间,同步发送给白陆瑾。
另一边,寸土寸金的大平层豪宅。
书房里,白陆瑾坐在宽大的书桌后。
他正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扶着手机盯着看屏幕。
屏幕画面上,赫然是他跟宁惜的聊天界面。
聊天内容停止在他问“下次是几号”这条,对面迟迟没有回复消息。
也没有“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白陆瑾放下手机,因此空下来的手指轻轻在桌面敲击。
敲击毫无节奏,也正预示着他不太平静的内心。
这时,陈唐敲门进来。
“小白总,都调查清楚了。
“的确有人指使‘爱说访谈’这个博主特意在挑战赛结束后去给刘金强做访谈,有给他账户里打的一笔钱为作证。
“但是查了对方账户后,发现是一个来自海外的虚拟账户,查不到幕后的人究竟是谁。”
陈唐说完这些后,却迟迟没有得到白陆瑾的回复。
他抬头看去,发现白陆瑾压根就没有在听他说话,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手指依旧在桌面无节奏地轻轻敲击。
“……小白总?”其实陈唐有点犹豫要不要这个时候“叫醒”白陆瑾。
毕竟白陆瑾一向都是冷静自持、胜券在握的形象,很少有这种神游天外的时刻。
就算有,也不会让他看见。
听到陈唐的呼唤,白陆瑾蓦地回神。
“……嗯。”他眼神聚焦看向陈唐,“调查得怎么样了?”
陈唐又说一遍。
“海外虚拟账户?”白陆瑾好看的眉眼眯起,“对方很明显是有备而来,刻意要害一日三餐,要害宁惜。”
这样的陷害,不由得让他联想到上次黄金树事件。
白陆瑾说:“继续深挖,看能不能再挖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可以把这件事和上次黄金树的事情一起调查,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是!”陈唐领命。
正事说完了,陈唐关心地看着白陆瑾问:“小白总,要喝茶吗?我去给你拿茶具?”
“好。”白陆瑾确实需要干点别的事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但就在这时,手机振动,宁惜的消息回过来。
嘻嘻:【明天晚上八点,你有空吗?】
白陆瑾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他迅速打出两个字:有空!
宁惜回了一个“oK”的手势表情。
白陆瑾“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左看看右看看。
他神色是很明显的兴奋,有一种精力过于旺盛,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发泄的感觉。
最后,他快步走到一脸呆愣的陈唐面前,脸上是和平时温润笑意不一样的、嘴角止不住翘起的笑容。
“陈唐,你跟在我身边不少年了吧?”
“对……十三年多了小白总……”
“那就算十四年。感谢你这十三年来的陪伴,你辛苦了,待会儿上班你去财务部领十四万的奖金。”
陈唐:“哦……啊?!”
虽然陈唐本人也很能干,但他的年薪不到六十万,加上年底福利也不到八十万。
平均算下来并没能月入十万。
而现在,老板竟然张嘴就给他十四万的奖金?!
这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剧情?
“谢谢小白总!”陈唐不管白陆瑾到底发生什么事,这种时候,赶紧应下来才是最佳选择。
看白陆瑾现在的状态,很显然,光是让他砸钱还不能释放掉他的情绪。
他快步走到衣帽间,看了一圈,觉得没有一件配得上明晚的赴宴。
“午休时间你陪我去买件衣服。”白陆瑾说。
陈唐看着琳琅满目的衣帽间,默默咽下到嘴边的话,答了句“好”。
·
供应商的问题圆满解决,网上最大的负面舆论不攻自破。
就算还有一些小问题、小黑点,也抵不过一日三餐的正面舆论和宣传。
更何况昨天参加挑战赛的不止有黑子,还有很多路人。
这些路人对刘金强的菜品给予高度评价。
他们都一致认为,去一日三餐吃饭绝对是“人生难忘的经历”,“非常美好的体验”。
他们无法形容菜到底有多好吃,因为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
无数人在刘金强的各个社交账号评论区留言,纷纷询问一日三餐什么时候能正常营业。
他们也想尝尝“人间极品”的菜品究竟好吃到什么地步。
下午的时候,刘金强发出一个视频,告诉大家将于三天后重新开业。
开业当天除酒水外,一律打半折!
这个宣传视频一经发出,又引起网络热议。
“一日三餐”和“刘金强”的关键词分别上热搜,又是一分钱都没花,就起到范围很广的营销效果。
次日,到了约定的吃饭时间。
白陆瑾7点就到达苏家,想着快到8点的时候再去找宁惜。
但没想到,一进门,便看见刘金强在厨房里忙活着。
他礼貌地跟众人打过招呼后,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屋内查看,却没看见宁惜的身影。
“白先生,你找谁啊?”孙叔递来一杯茶,明知故问道。
白陆瑾也只是温润一笑,没有说话。
孙叔见状偷笑,但还是好心告诉他:“小姐和谈笑、吕靖在学习,等饭快做好他们就会过来了。”
白陆瑾笑容弧度变大了些,“谢谢孙叔。”
他呷了一口茶,明明微苦,他却感觉甜。
而此时此刻,本应该跟谈笑、吕靖一起学习的宁惜,却在自己家中。
她跪在地上,声线颤抖地问:“萧迟,萧迟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