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璐跟王月婵坐在刘华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紧张又不安。
听到门外传来动静,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人也已经站了起来。
看到刘华笑得如此高兴,两个人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刘华故意卖了个关子,不急不慢地走到自己办公桌后面,拧开保温杯的盖子,抿了一口。
好不容易等他重新盖上盖子,钱璐迫不及待地问:“有了他们几个人的口供,慕容姐姐是不是就会被无罪释放了?”
刘华点点头,感慨说:“慕容雪的运气也是没谁了。不但其中两个人对她有印象,另外一个人的单反相机正好拍到了她。无关清晰,还带着当天的时间水印。“
钱璐激动地回头跟王月婵对视一眼,然后问刘华:“那她什么时候能出来?”
“今天恐怕是来不及了。”刘华面露难色,“但你回去可以转告你妈妈,让她明天中午烧些慕容雪喜欢的菜。”
钱璐高兴地点点头,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妈妈。
“真的是太感谢的。”王月婵再一次对着五位年轻人表示了感谢。
“应该的。”其中个子最高的一位男生说,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同伴们,“我们这次的旅途因为这件事,而变得更加有意义了。”
另外四个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其中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接了起来,好奇地看着钱璐:“你怎么会想到在校友网上找我们,万一我们在校学生,岂不是浪费时间和精力吗?”
钱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班有个同学和你们一样,趁着暑假,约了几个朋友到处玩。我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寻人启事发到校友网了。”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高个子男生笑了,“遇到你朋友的第二天,我们几个就坐动车去下一个目的地城市了。如果不是看到你的帖子,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真的太谢谢你们了。”钱璐说,“收到我的信息后,二话不说就买了来滨城的机票。”
一行人正说着话,一辆劳斯莱斯在路边停了下来,后面跟着两辆阿尔法。
高鼎从劳斯莱斯上下来后,径直朝王月婵她们走了过来。
高鼎不由分说地,强行将站在路边的七个人塞进车带走了。
走进酒店包厢后,王月婵跟钱璐这才想起来,高鼎跟自己不是一个阶层的,周围的一切都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高鼎的豪迈让五位大学生受宠若惊,又是五星级酒店,又是飞机商务座,最后谈到了转账的事情。
酬金的事情,是明明白白地写在寻人启事上的,所以五位大学生早就知道了,并且事先商量好了,不准备拿这笔钱的。
高个子男生正准备代表大家拒绝这番好意,高鼎抬手打断他:“我知道,很多事情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你们几个特意飞过来过来,是因为觉得这是正确的事情,想让事情回归正轨。”
“正因你们几个是正直可爱的人,我才更加坚持你们收下这笔钱。”他欣慰地笑了,“虽然我只比你们大了十岁左右,但看到你们,我不禁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那些总是说‘某某一代是垮掉的一代’的人真应该好好看看你们,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狭隘的想法。”
高鼎的一番话,让五位大学生脸上写满了骄傲,相视一笑。
“这笔钱,在我手里,只是单纯的数字而已。”高鼎继续说,“你们可以拿这笔钱继续旅行,去自己想去的方向的地方,丰富自己的回忆;可以拿这笔钱买自己心仪的东西,用来投资自己,换取未来更高的回报;也可以用来帮助其他有需要帮助的人。”
“总之,我相信,这笔钱在你们手里可以发挥更大的价值。”
散席后,五位大学生由酒店工作人员直接带着去了客房部。
目送几个人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拐角处后 高鼎主动提出送王月婵和钱璐回去。
劳斯莱斯平稳地行驶在夜晚的街道,城市五光十色的灯光倒映在车身上,两者相映成趣。
“再告诉你们一个好好消息。”高鼎神秘兮兮说,“开了一个好听之后,真是惊喜连连啊!”
钱璐跟王月婵马上意识到这事跟慕容雪有关,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警方重新审查的一遍整个案件的所有证据,最后在钱……”高鼎停下来,担心地观察着钱璐的反应。
钱璐的表情毫无波澜。
确认钱日升这个爸爸在钱璐心中只是一个名字,而不再代表任何事物后,他才放心大胆地继续说下去。
“警方在钱日升的血液中检测出了之前出现的迷幻药成分。”他又看向王月婵,想到了刘宝儿的遭遇,“因为这种药物一段时间后会身体被代谢掉,残存的剂量极低,所以之前被忽略了。”
王月婵只能在心里感慨,“网上说得对,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你以为很严谨的工作,天知道会出现什么样低级的纰漏?”
“之前,小雪就怀疑这件事是罗勇及其背后的人搞得鬼,但一直找不到相关的证据。”高鼎说,“这个发现足以让警方重新对罗勇展开调查。”
“太好了。”王月婵的眼睛因为看到了希望而闪闪发亮。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刘芸和姨妈他们,但是转念一想,又担心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尤其是刘芸,她跟吕梁已经恋爱一段时间了,好不容易从阴霾中走出来。
万一这次罗勇又侥幸逃离了法律的制裁,岂不是又要遭受一遍之前的痛苦了。
最后,她打算暂时向姨妈一家隐瞒这个消息,等待时机成熟再说。
准备睡觉的时候,慕容雪突然从狱警那里得知了自己明天早上将被释放的好消息。
熄灯后,十几个人躺着的房间里瞬间陷入了安静。
偶尔会听到清嗓子的声音,均匀的呼吸声,细微的叹气声……最后响起来一阵突兀的鼾声。
黑暗中,慕容雪平躺着,盯着眼前的天花板,睡意全无。
想到自己明天晚上就不在这里了,不禁感慨命运的无常。
一个多月前,自己被稀里糊涂地丢了进来,现在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又被通知离开了。
她只知道,这一定是外面的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又感动,又欣慰。
她有一种预感,经过这次的事情后,很多东西都将面临改变。
回顾自己的过去,她就是被一个一个的事件所改变的。
人们常常喜欢假设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幻想生活将迎来的另一种结局。
她是人,自然也会做这种无用的假设。
如果当年那个男人没有因为别的女人抛弃妈妈……
如果自己足够优秀,能够让觉得生无可恋的妈妈回心转意……
如果外婆没有生病,现在还健健康康地活着……
如果自己的初恋不是李茜,而是和自己一样认真对待感情的某个男人,或女人……
如果当初割腕的时候,没有人及时发现自己……
……
换一种可能,自己会快乐吗,并由衷地赞叹生命的本身?
可是,生活没有假设。
如果说,每个人生下来都是一块从树桩上锯下来的木块,生命中发生的一切就宛如命运手里的刻刀,大刀阔斧地改变了我们。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即便第二天的太阳将在几个小时后升起,但躺在黑暗中大通铺上的慕容雪清晰地感受到某种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明天,她的生活将回到原来的轨道上,但受到的力场已经发生了改变。
她还是她,但又不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