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自创符篆
这确实不是飞浮符，但它也不是随意乱画的，竟是定山符！
灵力线条流畅，符线浑然一体，只远瞧一眼，便知已达玄阶高级标准。
连师妹都忌惮的修士，确实有两把刷子。
丁嘉如是想。
不过没什么用，她绘制错了不是？
抬起的符纸被放到一侧，夏若竹竟又拿起一张符纸，绘制起来。
丁嘉：……
虽然一看开头，便知又不是飞浮符，但他很快明白夏若竹用意。
这是要把所有功能相似的符篆都绘制一遍不成？
比试时间可只有一刻钟！
时间一点点过去，夏若竹书案边，绘制好的符纸一张张增加。
她这边的异状，很快便被众人察觉。
唐令容抽了抽唇角，不愧是若竹。
她原还想提醒她，既然没听过，随便画几笔得了，总不能交白符！
谁知她竟想出这种奇葩方法来蒙正确答案。
该说不说，她画得可真快啊，这短短一会功夫，肖霖半张纸没画完，她已经画完三张了？
唐令容不懂符术，有点懵。
若竹该不会以为，随便画，画得越多，裁判会看在她辛苦的份上，给高分？
四张、五张…
夏若竹背脊挺得笔直，再次拿过一张空白符纸，头微微垂下，右手悬空，落下第一笔。
丁嘉眼睛一跳，他已经不看肖霖了，只一眨不眨地盯着夏若竹制符。
这一笔和他在心中反复描摹了无数遍的线条完美重合。
他竟不由自主舒出一口气，总算想到悬水符了么！
时间到，夏若竹和肖霖几乎同时放下符笔。
肖霖看着摊在桌上的符纸，满意勾了勾唇角，这才抬头，满是笑意。
视线撇过一边的夏若竹，素白的一张脸，垮得老长，明显没发挥好。
肖霖面上笑意更深。
执事弟子上前，收起两人桌上的符纸，到夏若竹这里时，停顿的时间明显更久。
肖霖眼神不由自主再瞟过去，竟见到执事弟子一连拿了六张符纸！
这是何意？
她方才后半段，一直认真制符，并未察觉周身动静。
不提肖霖的疑惑，台上丁嘉接过执事弟子递上来的符纸，转手要传给其他几峰同辈师叔。
却被他们制止：“你才是专业的，你来评判便好！评不出好歹，还可以请武长老来震场嘛！”
丁嘉脸一黑，却未再开口，拿起肖霖的符纸。
肖霖是他一直关照的后辈，对她的实力也了解一二。
这次肖霖发挥得极好，符线上灵力浓郁，神识探入，气息蓬勃。
隐隐接近地阶水准。
丁嘉脸上不由自主浮现一抹笑，这笑让台下忐忑不安的肖霖放松几分。
转手，丁嘉又拿起夏若竹绘制的符篆。
只一眼，眉头便拧起。
夏若竹的心跟着提起来。
丁嘉看了许久，又看下一张，再看…六张符纸，看了足有一炷香功夫，才停下来。
整个演武堂一片安静。
丁嘉停下，却又不说话，只食指在椅背上一点一点，似乎在思索。
吕帆看不过眼：“谁赢谁输，你倒是说句话啊！吊人胃口好玩么？”
丁嘉面色微红，他倒不是故意不说话，实有些拿不准。
夏若竹绘制了六种符篆，偏每一种，都和常规画法相似，却略有不同。
他不明白她是有意的，还是真不会。
“你制符同谁学的？”丁嘉决定稳妥点。
夏若竹琢磨他这话的含义：“自学。”
自学？丁嘉把符纸推开：“这关肖霖肖道友胜出。”
围观人群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
“肖师姐！”“肖师姐！”
但台上的几位高阶修士面色都不甚好看，这欢呼声逐渐降低，直至微不可闻。
意料之中，夏若竹叹气：“丁师叔，如今可以问问，这飞浮符的别名是什么了吗？”
肖霖面上泛光：“悬水符，哈哈，夏道友，这符名你听过么？”
夏若竹一愣：“那个，我绘制悬水符了啊！”
她以为她输，是因为她猜错了，没绘制到。
她这一反问，让看台上的修士都有些发懵。
肖霖率先冷笑：“夏若竹，你这话何意？质疑丁师叔的判断么？即便你绘制了悬水符，难道你就一定超过我？”
“就是，这语气也太狂妄了些！”
“你们不知道，这女修一贯狂妄！”
夏若竹倒没这个意思，见众人误解，也不争辩：“既然我也绘制了悬水符，那能不能请教下丁师叔，我输在哪里？”
语气诚恳。
丁嘉看着她，面色微微一动，自学能学成这样，其实是个好苗子，指导一番也无妨。
他先给夏若竹展示了肖霖绘制的悬水符。
夏若竹仔细观摩一阵，又听了丁师叔的阐述，心中便对肖霖的水平有了数。
但心中疑惑也更深。
“丁师叔，不如也说说我的？”
“你的？”丁嘉放下符纸，摇头：“看过她的，你还不明白么？你绘制错了。”
他拿起夏若竹绘制的悬水符，提起展开，乍一看去，符线微光闪烁，隐隐透着灵动之意。
吕帆直起身子：“丁师侄，这符瞧着是成了呀。”
“确实成了。”这也是丁嘉不解的地方。
他又拿起肖霖绘制的符纸，两张符纸放一起，比对给大家看：“这处，这处，还有这处，大家瞧瞧，走势是不是不一样？”
他不点出，众人难察觉，但指出后，一眼便能瞧见，确实不同。
“你虽成符，这符却不是悬水符。标准的悬水符，是肖师侄这种画法。”
夏若竹皱眉，看着两张符纸，没有说话。
“自学制符，没有师门引导，极易出现你这种情况。符线差之毫厘，效果谬以千里。”
反正已经说了，丁嘉索性再多说些：“你还绘制了凌空符，翔风符…”
丁嘉将手边符纸一张张拿起，肖霖眼睛不由睁大，什么意思？夏若竹方才绘制了这么多符篆？
“每一张都有同样的问题。”
丁嘉弹弹符纸：“远瞧着像模像样，细节却不经细查。”
他说得有理有据，众人一时都无话可说。
唐令容见夏若竹一言不发，以为她被打击到：“若竹，你无人教导，这么短的时间内，每种都能绘制成符，极厉害了！”
这话丁嘉认同：“不错，你很有制符天赋，只要勤加练习，再加以师门引导，假以时日，制符术必有所成！”
他想了想：“你是炼器峰的，唆使你改投峰门不适合，但你日后若有制符方面的困惑，可以来找我。”
这算是一个极大的承诺！
输了比试，却赢得天阶制符师的亲自教导！
肖霖心中很不是滋味，不由出声：“师叔！”
丁嘉看她一眼，却丝毫没体会到她的不满，还笑着打趣：“肖霖，你日后可不能懈怠，即便夏道友这次输给你，几年后可不好说！”
肖霖快呕死了，获胜的快感荡然无存。
迟迟未说话的夏若竹却突然抬头，她在心中反复推演许多遍，疑虑依然未解：“丁师叔，我正好有一问想请教您。”
丁嘉：“？”
“你讲。”
“何谓飞浮符？”
这话问的丁嘉愣住：“你不知飞浮符功效？”
夏若竹斟酌措词：“书简中介绍使用飞浮符后，身轻如燕。即便不会御空飞行的修士，也能在水上行走，或借助草木过河。”
她眨眨眼：“那如何算绘制一张成功的飞浮符？”
丁嘉皱眉，显然没理解她的意思。
夏若竹：“肖道友绘制的飞浮符，您说是标准绘制方法。难道一定要用标准绘制方法，绘制的才是飞浮符？还是说，只要具备同样功效就算飞浮符？”
这问题，丁嘉若干年前也想过，还特意同武长老探讨。
夏若竹竟然能想到这些，丁嘉双眼微亮：“自然是具备同样功效便算。这就好比飞行符，无论幻化出何物驮着修士飞行，都算飞行符。”
“这便奇怪了。”
夏若竹抿唇：“我绘制的飞浮符，虽然和肖道友标准绘制不一样，但具备同等功效，您如何说我绘制的不对呢？”
丁嘉愣住。
肖霖绘制这么多年符篆，自然知道制符创新有多难，想也不想就反驳：“怎么可能！”
“想论证很简单啊！”夏若竹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转头看向台下观赛的众人：“有没有谁愿意试试我这飞浮符？”
飞浮符都是给炼气期修士使用的，筑基修士要用，需卸掉灵力，飞浮符能让其悬停半空。
卸掉灵力，如果飞浮符无效，岂不会摔落下来？
丁师叔都说了她绘制的不对！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后退。
还有人低声讥讽：“怎这般输不起？”
方言突然举手：“夏姐，我来！”
夏若竹心中微暖：“放心，真有问题，我会接住你。”
说完，夏若竹走到丁嘉面前伸手：“丁师叔，飞浮符借我一试。”
她目光笃定，丁嘉突然对自己的判断没那么自信了。
他其实有想过她有意调整的可能，但她自学的，竟能无师自通到这一步？
丁嘉突然开口：“你绘制之前，知道标准飞浮符怎么画？”
“知道，肖道友借我书简了。”
“你如何想到这么改？”
关键她不止改了一种，足足六种！
夏若竹有些想法，却不算很成熟，正好趁这机会，和丁师叔交流一番。
“不同符篆，绘制手法虽千差万别，但也并非全无规律可循。”
“我将符篆按大体功能分好类，再研究它们起承转合不同线条相间的走向关系和连接点规律，将符篆拆分成一段段独立符文，并判定不同走向的符文，能起到什么功效，再将这些符文拼装组合……”
“并非所有组合都能成功。”夏若竹皱眉：“能成功的组合应该还有一定规律，但我暂时还没找到。”
丁嘉听得逐渐入神。
直到夏若竹在他面前挥手：“丁师叔，我的一点浅见，让您见笑了。”
“不，不……”丁嘉突然站起身：“你所说的起承转合不同线条之间的走向关系和连接点规律，将符篆拆分成一段段独立符文……规律如何找，如何拆，我很感兴趣，找时间我们一起讨论一下！”
这话让几个观战的修士一头雾水，他们不懂制符术，但隐约觉得夏若竹说的那些话，应该很了不得。
唐令容脸上不由浮现一丝笑，捏着拳头小小比了个“耶”。
丁嘉越想越激动，搓着手来回踱步：“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现在吧！”
夏若竹：“？丁师叔，我还在和肖道友比试呢！”
丁嘉看肖霖一眼，又看看她，不得不承认：“不用比了，就凭你能想到将符篆重绘，还能成功，她不如你多矣。”
肖霖面色霎时雪白：“丁师叔！”
丁嘉也不愿看到自己灵符峰修士比制符，竟输给一个外峰的！但他心理接受能力强。
何况外峰不外峰，不都是千衍宫？
真必要的时候，让武长老出面，把夏若竹夺来灵符峰，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悟性这么强的符修，不可多得。
“肖师侄，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胜败乃兵家常事，看开点。再说，输给夏道友，也不丢人。”
怎不丢人！输给谁都可以，偏不能是她！
肖霖半张着嘴，无声呐喊，但丁师叔说完那话，便不再关注她，只自顾自和夏若竹说话。
神态温润和煦，一字一句，皆是同辈之间的交流和讨论，和面对她时的指点姿态全然不同。
肖霖眼眶泛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
夏若竹和丁师叔交流到很晚，刚开始演武堂还有其他修士在一旁围观，但二人说的话，他们全然不懂，渐觉枯燥无聊，全部散去。
夏若竹回到院子时，只觉一天下来，受益匪浅。
她不仅向丁师叔打听了不少六艺联盟考核相关事宜，还把平日制符中遇到过的疑难点逐一抛出来。
有些她未想明白，有些她想明白了。
但无论想没想明白，和丁师叔交流一番，她又产生了一些新的想法，对符道之术的理解也愈发深刻。
夏若竹不由庆幸，还好接了肖道友比试的邀请，这才在考核之前得到这么好的提升机会，真真天助她也！
不，不该感谢苍天，该感谢肖道友。
夏若竹这么想着，便去了灵符峰，将一个储物袋交给灵符峰主峰守峰门的修士。
储物袋中除了肖霖借她的书简，还有30万灵石。
夏若竹留了一句话：“多谢。”
至于肖霖收到东西，心绪如何复杂，此处暂且不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