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和孙二的表情如坚硬的石块有了裂纹一般。
他二人看看高岑,又看看南荣婳,欲哭无泪。
他们隐瞒了这许久,偏让高岑一语道破了。
高岑瞥了张大和孙二一眼,说道:
“你们怕酆都大帝,我可不怕,大不了下辈子让我投胎成猪狗。”
“是是是,”张大愁眉苦脸道,“你是英雄,你什么都不怕,我们是胆小鬼,怕得很!”
长叹了一口气,孙二有气无力道:
“如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可以走了吗?”
高岑点了点头,望向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的南荣婳,说道:
“小十七,我觉得酆都大帝是对你极好的,她瞒着你应该是有原因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说出来是对是错,我只是再不想看到你久寻真相无果的失望模样了。”
南荣婳点点头,这才抬眸轻声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高岑。
还有…多谢你这么多年陪着我。”
高岑一下红了眼眶,再不多说,主动握上孙二的勾魂索。
其他的南荣族人也一样,他们目光温柔地看了一眼南荣婳,而后排着队,随着孙二的牵引,往空中的光亮处走去。
东平寒月一脸颓然,高岑未曾再看她一眼,只留给她一个小小的背影。
东平寒月忽地大声呼喊道:
“勾司人!我可以同他们一起走吗?”
走在最后的张大回头看了她一眼,眸中泛着冷意。
他声音寒意森森道:
“你一介活人,如何去往地府?”
说罢,便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东平寒月脸色白的吓人,她喃喃自语道:
“活人不可以,那我就…就去死好了,我要同我儿一起,他去哪,我就去哪!”
说罢,她看向不远处的南荣婳,目光复杂,沉沉开口道:
“南荣婳,看在高岑如此看重你的份上,在我死前,有些事需得告诉你。”
南荣婳神色平静看向东平寒月,她曾设想过待寻到仇人,如何让她生不如死,千刀万剐,身魂撕裂。
可没想到,东平寒月竟会主动求死。
只见东平寒月第一次用平和的目光望向南荣婳,缓缓开口道:
“想要对付你的人是神主,十二年前南荣灭族之后,神主带着一个奇怪的东西来找我。
那东西非鬼非人,没有本体,很是奇怪。
神主让我将那东西困在极泉宫的地下,说那东西很是厉害,让我万分小心,阳间只有皇宫的真龙之气才能束缚住它。
我知事关紧要,就连紫华我都未曾让她靠近过那东西。
那东西一直被困于极泉宫的地宫密室十二年,它一动不动,也从不发出声响。
渐渐地,我便懈怠了。
前不久,神主突然叮嘱我,千万不要让那东西有机会接触到你,否则…我就是失职,他会要了我的命。
我赶紧应下,可神主不知,那东西早就在你入极泉宫之后突然有了动静,不知怎的,从地宫密室中逃脱了。”
南荣婳不自觉回握住沈临鹤的手,仿若如此,她才能继续维持镇定。
而沈临鹤知她心中的不安,也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南荣婳这才声音平静地开口道:
“神主可有告知你那东西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何不可让我靠近?”
东平寒月摇了摇头,“不知,但是我看的出来,神主能力无边,但对那东西却十分忌惮。”
顿了顿,东平寒月缓缓道:
“其实,你更好奇的是神主的身份吧?”
见南荣婳定定地看着她,东平寒月抬眸往空中看了一眼,那处已没了高岑的身影,而南荣族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往那亮光中走去。
她心中焦急,怕赶不上高岑,赶紧说道:
“其实,神主来自地府,他…”
东平寒月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一下瞪大了眼,眼中黑色的瞳孔逐渐放大,直到整个眼睛全是黑漆漆一片。
“哐当!”
她手中的拂尘掉落在地,随后东平寒月如同脱了力,肩膀和手脚耷拉着,只有头还朝向南荣婳这边。
地上的响动引起了南荣族人的注意,他们纷纷停下脚步,回身张望。
尤其是十二长老,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气息,拧着眉眼神警惕地看着东平寒月。
“她死了。”
南荣婳忽而说道。
沈临鹤眉头一蹙,沉声道:
“她明明还有话对你说,或许是关于神主的身份,看来有人不想让她说。”
南荣婳点了点头,面色肃然。
随后,东平寒月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开口道:
“真没想到,东平寒月这样的人竟会有后悔的一天,还妄想出卖我。”
南荣婳眸光一闪,这声音依旧是东平寒月的声音,可明显说话的不是东平寒月。
她神色平静,缓缓开口道:
“自太郯山一别,倒是未曾再见过面,是吗,神主?”
东平寒月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非也非也,万海坡上,你没有见过我,可我见了你。”
南荣婳心中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油然而生。
万海坡…
她与沈临鹤差点死在那里。
若非阿婆帮忙,单凭她的能力,是绝对破不了那个阵的。
她打不过神主。
想来由神主控制的东平寒月应当也差不到哪去。
沈临鹤察觉到南荣婳的手心中冒出了冷汗,转头去看,却见南荣婳依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
她在逞强…
沈临鹤的目光往博阳宫四周看去。
一只手默默背到身后打了个手势。
‘东平寒月’只盯着南荣婳,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变化。
她笑着开口道:
“万海坡上,你竟能破了我的万鬼生杀阵,可真是让我震惊了好久,毕竟你现在的能力不及以前的万一。
而我才得知,东平寒月这个蠢货竟连我的一个要求都办不好,让那东西逃脱了,我得在你们合体之前,杀了你!”
说罢,‘东平寒月’缓缓举起了双手,她的手心向上,有一种似冰非冰的物体在她的手中快速生长,向四周蔓延。
很快,离她最近的大臣便有遭了殃的,他们闪躲不及,整个身体都陷入了那东西里面,如同被浆糊粘住了一样,动作变得极其缓慢。
南荣婳见状,沉了脸色。
她抽回被沈临鹤握着的手,两只手在身前交叠,随后变换手势,原本还悬在空中的灯笼受到感应,一下朝神主飞了过去。
“这灯笼,你该认识吧?”南荣婳沉声对神主说道,“不知你在阳间所做之事,酆都大帝可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