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得来不易
万海坡离陇州的府衙不远,蔺宜再三邀请,再加上沈临鹤见南荣婳确实脸色不佳,于是便答应蔺宜去府衙旁的酒楼中小住。
蔺宜还贴心地寻了个马车,亲自驾车带他二人前去。
马车中,沈临鹤和南荣婳沉默了许久,半晌后,沈临鹤才开口道:
“炎狼国的最后一任君主,想必对狼王来说,很是重要。”
此时,他的胳膊轻环着南荣婳的臂膀,南荣婳靠在他的肩膀上。
听他叹息,南荣婳抬头望向他的眼睛。
“至少,它等到了。”
沈临鹤垂眸,对上南荣婳如墨般的双眼,想起杜缙的信中描述南荣婳恢复红莲业火原身之后的模样,一双发着暗红色光芒的眼睛,沈临鹤心中一沉问道:
“你究竟为何如此虚弱,是身体中那抹邪念在控制你吗?”
南荣婳将头靠回到沈临鹤的肩膀上,慢慢说道:
“其实,那不是我的邪念。”
沈临鹤一皱眉,“不是说那是酆都大帝在你五岁失控之时,从你体内抽出的邪念吗?”
南荣婳摇了摇头,“那东西瞒过了所有人,但其实在我重生于虚无境前,它就已经存在了。
虚无境自万万年前上古鬼神容风启智,还有…我,伴随着他的出现而出现,除此之外再未听说有谁现于虚无境中。
我猜想,那东西存在的时间应也不短了,很有可能也诞生于上古时期,甚至…与鬼神容风和我,一同诞生于虚无境。
至于为何鬼神容风没有将它毁灭,就不得而知了…
当年,应是我见到族人被杀,心绪强烈波动,唤醒了藏在我身体中的那个邪物。
它控制了我的身体,用红莲业火将族地周围变作了一片火海。
那日是鬼节,鬼门大开,阿婆有所感应,亲自前来将它与红莲业火之力从我的身体中剥离。
但因此,阿婆也损耗了几千年的修为,直到现在也没有恢复。”
沈临鹤越听,一颗心越向下沉。
他原本以为那东西并不如何厉害,毕竟一直以来躲躲藏藏,且需南荣婳答应合体,它才能覆于南荣婳身上。
可如今看来…
“莫非,他比溥翁还要厉害?”
南荣婳沉吟片刻回道:
“不好说,那东西若是独立存在,它的实力便大打折扣,但若是与我合体,则会变得十分强势。
如今,它与我的神魂融为一体,目前我尚未寻到把它从神魂中分离出来的办法。”
南荣婳所说的‘神魂’,沈临鹤从未听说过,但听这名字便知应是类似于人的魂魄一样的东西。
邪物与魂魄融在一起,若想杀了它,岂不是要…杀了自己的魂?
沈临鹤侧目看了一眼已经闭上双眸的南荣婳,轻轻牵起她放在膝上的手,叹道:
“若我也有异能,能帮你就好了…
可惜,在你面前,我如同一个断了手脚的废人,只能眼睁睁看你陷入险境,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南荣婳心中忽地一疼,根本不是他说的这般…
他如此的命数,能挺到最后一世,已是比任何人都要厉害了。
只是,这些话,她不能说。
沈临鹤也没有寻她安慰的意思,仿若只是道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后,又接着换了个话题:
“你现在这么虚弱,是为了压制体内的邪物?”
“是,”一阵困倦感袭来,南荣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它既与我的神魂融在一起,那我,就撕扯神魂,让它也…难受…”
说完,南荣婳便倚着沈临鹤沉沉睡了过去。
沈临鹤怔怔看向南荣婳,撕扯神魂?
那岂不是比魂魄被从身体中抽出来,还要疼千万倍?
他凝视着南荣婳的睡颜,然后动作轻缓地从一旁的软榻上将薄毯扯过。
怕将南荣婳吵醒,沈临鹤正要小心地将薄毯披到南荣婳的身上时,却见她的手一下从自己的手中抽了出来。
沈临鹤刚要开口询问,南荣婳却已慢慢坐直了身体,睁开了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
这一觉睡得很沉。
梦中有无数碎片闪过。
万海坡、国公府的大火、红色的嫁衣和摇曳的烛火、小渔村、蛊虫、溥翁和竺语、太郯山十圣、永德宫的密室、东平寒月、极泉宫、十二年前的鬼节、虚无境的无尽黑暗…
随后,好似有一人轻轻牵起她的手,望向她的眸子里斗转星移,天光明灭…
南荣婳一下睁开了双眼,轻呼一声:
“容风!”
可眼前只有床帐的帐顶。
南荣婳心中忽然漫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失落感,她方才在梦中好似…
“婳儿,你醒了?”
下一刻,一只修长的手掀开床帐,沈临鹤神情关切望向南荣婳,问道:
“感觉如何了?你这一觉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南荣婳看着那双桃花眸子,一滴泪竟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沈临鹤一下神色变得慌张起来,他附身靠近,轻柔地为南荣婳擦着泪,有些手足无措道:
“婳儿,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心中慌乱,可下一刻却被一只柔夷勾住了脖子。
沈临鹤没有防备,一下向前扑了过去。
二人四目相对,女子眼尾的红意让沈临鹤的一颗心化作了水。
他轻轻吻上南荣婳的眼睛,然后是额头、鼻子、红唇…
无一处不吻得细致。
…
天光已暗,房中没有点亮烛火。
酒楼沿街,街道上灯笼的光芒隐隐透过窗户映入了房中。
房中的一切模模糊糊,看上去毫不真切。
真切的,只有怀中切切实实搂着的人。
凌乱的床铺上,二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锦被垂落了一半在床边,另一边盖住女子大半个身体,和男子健壮的腰身。
沈临鹤和南荣婳均没有开口说话,二人沉浸于只属于俩人的这得来不易的片刻,房中一片静谧。
直到走廊中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停在他们的房门前,而后蔺宜疑惑的声音响起:
“咦?房中怎是漆黑的,莫非沈大哥和南荣姑娘出了门?”
说完,蔺宜踟蹰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
床榻上,南荣婳脸色微红抬头看向沈临鹤,沈临鹤轻笑一声,勾起南荣婳的一缕长发在指尖把玩着,声音蛊惑道:
“看来娘子不愿起,莫非是方才为夫伺候得不够,不如我们…”
话未说完,南荣婳瞥了他一眼,轻拍了一下他的手,披衣坐起。
身后,传来沈临鹤可惜的声音:
“唉,看来只得下次让娘子再体会一下为夫尚未使出来的本事了!”
…
直到二人穿戴好出了房门,南荣婳的耳根还是热的。
这酒楼一共三层,他们的房间就在顶层的走廊尽头,这里虽不及长盛阁豪华,但已是陇州最好的酒楼了。
二人沿着楼梯向楼下走去,待到了大堂时,正巧见蔺宜要往楼梯处来。
蔺宜见到他二人,目露疑惑。
“沈大哥,南荣姑娘,你们这是…从哪来,方才见你们不在房中?”
南荣婳不知如何回答,下意识看向沈临鹤。
却见沈临鹤负着手,一副再严肃不过的神色说道:
“方才我二人在酒楼中巡查一番,发现此处…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