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和杜怀季紧紧地蜷缩在那块巨大而冰冷的石头上面,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他们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下方不远处那片阴森恐怖的乱葬岗。
周围都是野狗嚼骨头的声音,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鸣叫,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不敢有丝毫松懈。
终于,那些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远方,直至完全看不见踪迹。
这时,小月和杜怀季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翻过身仰望星空。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瞬间被抽离了一般,软绵绵地躺在巨石上。
尤其是杜怀季,他那颗原本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但仍旧心有余悸。
只见他一边用颤抖的手轻抚着自己狂跳不止的胸口,一边不住地摇头叹息道:
“真是太可怕了!往后这种要命的热闹,就算有人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是绝对不敢再来凑了。”
小月同样也是脸色苍白如纸,她微微皱起眉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
这股味道刺激得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于是她赶紧伸出右手。
用力捏住自己的鼻子,试图阻挡那股刺鼻的气息钻入鼻腔。
稍微缓过神来之后,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弟弟,语气焦急地说道:
“怀季,这个地方实在太过凶险,咱们不能再继续逗留下去了。赶快走吧,迟则生变呐!”
杜怀季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她的看法,嘴里应道:
“好!那咱们赶紧撤!”
说罢,两人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准备从巨石上一跃而下。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跳下巨石,双脚尚未站稳之际,四周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将他们团团围住。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小月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摸向袖中的匕首。
打算与这些来路不明的人拼死一战,杀出一条血路突围出去。
可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却在黑暗中悠悠传来:
“杜姑娘,别来无恙啊!”
见来人是沈崇礼,杜怀季适时的开口,
“沈公子,好久不见,自打那次给你送药,我们就没有聚过了。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喝一杯啊!”
小月连忙附和道:
“是啊是啊,我们还有急事,我家夫君还在等着我呢,先告辞了!”
听闻此言,沈崇礼先是一愣,整个人仿佛瞬间被定住一般,沉默了那么短短的一瞬间。
然而下一刻,他却挑起眉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好奇,缓缓开口问道:
“请问,你家夫君究竟是谁?”
只听对面传来一阵略显尴尬的笑声,紧接着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
“呵呵,大伯您好啊,我家夫君正是您家弟弟,也就是黑龙山的寨主,沈崇文呀!”
说话间,女子脸上洋溢着幸福而又略带羞涩的笑容。
沈崇礼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随后朝着身旁的一名手下轻声耳语了几句。
那名下人得到命令后,立刻躬身应诺,转身迅速离去。
这时,沈崇礼才不紧不慢地再次开口说道:
“弟妹稍安勿躁,我已派手下前往黑龙山核实情况。
倘若你所言属实,那此事自然需要另作安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之前离开的那名手下终于回来了。
令人意外的是,他的身边竟然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的男子——正是沈崇文。
一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沈崇文原本紧绷的脸庞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口中高呼一声:
“月儿!”
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般,来到了小月身前。
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将心爱的女人紧紧拥入怀中。
小月微微仰起头,如水的眼眸中满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的依恋之情。她朱唇轻启,柔声说道:
“夫君,我好害怕。”
言语之中,尽是委屈和无助。
“月儿别怕,有我在呢,不会有事的。”
沈崇文心疼地将怀中瑟瑟发抖的女子拥入怀中,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那颗受惊的心。
他温柔的目光,如同春日暖阳一般洒落在女子娇柔的脸庞上。
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与不安都驱散殆尽。
与此同时,他微微侧过头来,对着站在一旁脸色阴沉的兄长说道:
“大哥,请您息怒。若是月儿方才无意间有所冒犯,冲撞了您,小弟在此替她向您赔个不是。
都是一家人,还望大哥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弟妇计较。
现在天色已晚,我这就和小舅子一起带着月儿先行离开了。”
看到眼前这般情形,沈崇礼心中纵然有些不悦,但终究还是没有发作出来。
毕竟,他派手下前去查证此事,并非真的想要取人性命或是掩盖真相。
他真正关心的,不过是小月,究竟是否已成为自家兄弟的妻子而已。
如今,事情已然水落石出,当得知小月确实是弟弟的伴侣之后。
他心中那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
“罢了罢了,既是自家人,那今晚之事就此作罢。你们赶紧带她回去好生歇息吧。”
“好,谢谢大哥。”
沈崇文一脸感激之色,向着面前之人用力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两人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跟上自己的脚步。
就这样,三个人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那个让人毛骨悚然、阴森恐怖的所在。
经过一番奔波,他们又回到了繁华热闹的帝都。
此时夜幕降临,但整座城市却被璀璨夺目的灯光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街头巷尾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沈崇文领着姐弟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一家灯火辉煌的酒楼门前。
这家酒楼看上去颇为气派,门口挂着大红灯笼,门旁还有两个威武雄壮的石狮子镇守。
走进酒楼内,只见大堂里人声鼎沸,宾客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他轻车熟路地要了一个僻静的包厢,并吩咐店小二尽快送上酒菜。
不一会儿功夫,丰盛的菜肴摆满了桌子,香气四溢。三人围坐在桌旁,开始边吃边聊起来。
然而,席间杜怀季注意到姐姐和前姐夫之间眉来眼去,那含情脉脉的目光仿佛有着千言万语。
他心中了然,知道这两个人肯定有许多私房话想要倾诉。
于是,吃饱之后,机灵的他眼珠一转,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道:
“哎呀,我突然觉得有些闷,想到外面透透气,顺便逛逛帝都的夜市。你们先慢慢聊着吧!”
说完,不等他人回应,便起身匆匆离开了包厢。
待到屋内只剩下沈崇文和小月的时候,整个氛围瞬间变得暧昧而又温馨。
沈崇文缓缓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对面。他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喃喃低语道:
“月儿,我以为,这辈子再也无法见到你了。”
……
三天后的清晨,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了大地上。沈崇文返回了黑龙山。
与此同时,姐弟俩也毅然决然地离开了繁华喧嚣的帝都,再次朝着西凉国进发。
一路上,他们谨记着之前的教训,不再像以往那般好奇地四处张望、凑热闹,只顾闷声赶路。
就这样,没过多久,他们便顺利抵达了目的地——那座位于西凉国境内的熟悉山洞。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近,就远远地听见从里面传出阵阵激烈的打斗之声。
小月心中一紧,连忙拉着弟弟加快脚步,待到冲进洞中定睛一看。
只见杜怀羡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身形敏捷地与阎婆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交锋。
看到这一幕,杜怀季忍不住脱口而出:
“怀羡!”
而杜怀羡听到哥哥的呼喊,瞬间分神扭头望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手中的剑势却丝毫未减。
“师父!”
小月满脸焦急之色,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这声呼喊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周围紧张的氛围。
听到小月的声音,那正在激烈打斗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动作。
然后迅速收起各自的兵器,然后如疾风一般快步朝着小月所在的方向走来。
率先来到小月面前的是阎婆,只见她一脸欣喜若狂的表情。
紧接着,她伸出双手,将小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
“徒儿啊!你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以来,为师可是时刻都在心里惦记着你呀!”
说罢,阎婆一把拉住徒弟的手,轻轻拍打着,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
然而,就在此时,站在一旁的杜怀羡脸色却变得阴沉无比。
他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眼前看起来关系匪浅的两人。
尤其是当他听到阎婆用那般亲昵的口吻称呼小月时。
眼中更是飞快地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情感。那情感交织着愤怒、怨恨以及深深的无奈。
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让人难以捉摸其真实想法。
注意到杜怀羡神色上的异样,杜怀季用手肘碰了他一下,
“怀羡!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想到方才见到的场景,他又问:
“你怎么会和月姐姐的师父打起来?”
“师父?”
“是啊,月姐姐已经拜她为师了,怀羡,冤家宜解不宜结。
不管有什么恩怨,看在月姐姐的面子上,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吧。”
杜怀羡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如果我说,那个人是我的杀妻仇人呢?哥哥,你又怎么看?”
最为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此,当他终于狠下心来放下与小月之间那份刻骨铭心的情感。
并将自己的心,逐渐交给那位高贵美丽的公主时,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残酷至极的玩笑。
公主竟然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从此与他天人永隔。
然而,那个本应早已命丧冷宫的小月,此时此刻却真真切切、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种如同梦幻般的场景,让他瞬间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和困惑之中。
一股强烈的被人戏弄之感,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迅速淹没了他的理智。
愤怒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在他心中疯狂蔓延开来。
刹那间,他双目圆睁,双手紧紧握住剑柄,毫不犹豫地朝着阎婆狂奔而去。
此时的阎婆,满心欢喜地沉浸在与许久未见的徒儿重逢的喜悦当中,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步步逼近。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杜怀羡手持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刺向阎婆。
只听得“噗呲”一声闷响,锋利无比的剑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她的胸膛。
她猝不及防之下遭受如此重创,口中顿时喷出一大股猩红的鲜血,溅洒在空中形成一片血雾。
她那原本满含笑意的双眼,在这一刻瞪得浑圆,流露出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她缓缓低下头,目光死死盯着那柄无情地贯穿自己胸口的利剑。
一旁的小月则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给彻底吓呆了,整个人呆立当场,动弹不得。
她那双美眸惊恐地睁大着,眼睁睁地看着师父胸前的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大片衣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住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呼吸。
直到阎婆那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小月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紧接着,她像是发了疯似的,歇斯底里地冲着杜怀羡大声怒吼道:
“杜怀羡,我要杀了你!”
听到这句话,杜怀羡张开双臂,微微仰着头,坦然受死。
“杀吧,杀了我吧!反正没了公主,我也不想独活!杀啊!你动手啊!”
就在小月准备一剑送他上路的时候,杜怀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月姐姐!万万不可!你忘了我们三姐弟当年结拜时说过的誓言了吗?求求你,别杀怀羡!”
说到此处,杜怀季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求求你,放过他,他只是一时糊涂,月姐姐……”
听着他悲痛欲绝的哭声,小月稍稍冷静了一些,手中握着的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随着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她身躯晃了晃,她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药丸。
“怀季,快!快救我师父!”
杜怀季接过药丸,快步来到阎婆跟前,但他却没有喂她药丸。
“月姐姐,你师父她老人家,已经驾鹤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