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行人又去了好几家厂子。
除了在服装厂停留的稍微久了些，其他的基本就是算是走马观花了。
为什么在服装厂多做停留，因为厂里提出让局里帮忙消化掉库存积货。
初一听这话，小秦同志心里真的一阵惊喜，这可是啥都有计划的年代，这位同志居然能想到处理仓库积压的服装，甭管是不是寻求上级帮助，单单这份主观能动意识，就让他停下了脚步。
“可以啊，咱们去仓库看看”
这一看不打紧，看得他这岁月没怎么留痕的脸上，眉头都能夹住个苍蝇。
“现在厂里生产的，依旧是这些款式的服装和工作服吗”
老马同志点了点头。
“那让厂里先将手里的工作全部停下吧”
“啊，全部停下，那厂里的任务怎么办”
没有生产任务，报表上就看不到效益，工人的工资都成了问题。
计划经济他也是经济。
秦维明声音很是低沉：“怎么办，生产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就在这仓库开个现场会吧，高局长，李主任，马厂长，包括在这里的各位，你们都是老同志，你们给我说说，咱们开这个厂的目的是什么，生产这些服装的目的是什么，我们生产的意义在哪里”
卧槽，这位秦书记发起火来，这气势能吓死个人。
见大家不开口，秦维明声音很冷：“生产的目的，是为了满足和保障人民的生活需求。
而不是为了生产而生产。
生活就离不开衣食住行。
按道理，我们这服装厂的效益应该是最好的。
结果大家都看到了，这里面满满俩大仓库的服装，有好些，应该积压十年以上了吧，你们告诉我，我们生产的意义在哪里。
就为了账面上的数字好看。
说轻点，这是领导们的失职，说严重些，这是渎职，是犯罪”
如果不是在这仓库发火，信不信，在场的各位都会跳起脚来和秦维明好好说道说道，脾气暴躁的，还会用拳头和他交流交流。
好好的都扯到渎职犯罪上去了，这特么的谁能忍受。
可看着满满的，堆积到房顶的一包包衣服，还真谁都没有底气和他辩驳。
见大家都不出声，秦维明语气缓和下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立刻为这些服装找销路，老马，厂里的生产先停下吧，咱们不能再这样浪费国家资产了，高局长，你们就在这，号召大家集思广益，为这些服装找一条出路，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那你呢？”
“我也得回去做个方案，然后向县里去求援，总不能为了生产再修建俩大仓库吧”
局里的几个人，这脸还真和吃了翔一样难看。
中午一顿高价饭不说，现在又在这挨了削，他们这是何苦来哉。
能商量出什么结果，无外乎就是给各单位多下发些采购工装的任务而已。
县里真没有什么去供销社买成衣的习惯，添置新衣不是自己动手，就是找裁缝。
三转一响，一转就是缝纫机转转转。
停止生产，多大的事啊，秦维明这还没有回家呢，服装厂的电话就打到县里。
县里接到电话，先也是一阵惊讶，当问明所有情况之后：“那你们就先商量出一个解决方案再说吧”
这个问题没人提出来就没有事，既然有人提出来，可就不能不解决了。
秦维明当然没有那么积极回到局里，而是一车直接骑回了家。
第二日，老高他们过来，说出他们研究的具体方案，秦维明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一句话总结，就是靠上级。
毕竟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如果说自由经济时代的改革是摸着石头过河，现在搞社会主义建设何尝又不是。
没有经历过自由经济时代，大家思想有一定局限性也是必然的。
“你们继续去和他们商量吧，三个臭皮匠，都能抵过一个诸葛亮，何况咱们这么多的党员干部，至于你们提到的让县里增加指标任务，县里的情况你们比我更了解，行不通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局里几个领导没有办法，只能有些丧气的离开秦维明的办公室，他们得继续去为服装厂建立至今，所留下的弊端去伤神。
还真就是这样，一家厂子，只要任务完成，表报上就有了利润。
至于其他的，不是有局里，县里帮他们扛着吗。
秦维明这关在办公室写写画画，俩天转眼就过去了。
他要再不去给县里一个解释，怕是县里就要来他们局里检查工作了。
当秦维明从包里拿出一纸报告和一匝图纸时，老熊几个人就笑了起来。
就知道这位不是个莽壮之人，不可能随随便便停下服装厂生产的。
“按你的想法是，将这服装厂积压的服装全部低价售出，这样的损失会不会太大？”
“我认为，只要是卖给老百姓的，就不能算是损失，换个盘活资产的说法更为妥切。
数字哪有实实在在的资金来的更实在”
”那为什么要联合所有工厂，还要和供销社联营，去下面各公社摆摊销售呢，别看服装厂二十多万件服装，就算再多几十万件，只要按你说的，不需要布票，按成本价或低于成本价，根本就不用去下面，就咱们一个县城，都能吃得下这批服装”
“吃应该是能吃的下，问题是时间会拖得很长，他们家境再差的，也不差这一俩件服装，而村里，化肥袋子变成裤叉了，您觉得，放哪里销售更合适”
“不仅仅是服装，咱们纺织厂的那些瑕疵布，毛巾厂染坏的毛巾，鞋厂做坏的鞋子，就连服装厂的布头，都可以拿出来便宜处理给老百姓。
这样不仅为国家挽回损失，还能方便老百姓，一举多得的事，就不知道供销社的同志们乐不乐意了”
“这事儿我们商量下再说吧，这些图纸都是你画的，别说，这些样式看起来倒还真不错，你觉得有市场？”
“当靠我们县是肯定不成的，我的想法是走出去，不仅仅是出县，而是出省，最终的目标是走出国门，这后面有详细的计划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