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苏迹对此却置若罔闻。
他并不会因为对方的哀求而心生怜悯,更不会在意那些以无辜性命证就己道之人的辩解。
苏迹手中的动作并未有丝毫停歇。
六百门徒,在这广阔的山川之间,不过如同沧海一粟,转瞬即逝。
鲜血染红了传法殿、洞府与阁楼,苏迹一身白衣却纤尘不染。
他所到之处,无一生还。
待到他将所有能够感知到的长天门徒尽斩之后,苏迹才迎着山间寒风,回想起那些门徒临死前的言语叩问。
此刻听来,那些话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你借他人性命修行时,可曾问过他们是否愿意?”
“被囚禁于暗室之内、如同牛羊般供你们驱使的凡俗之人,你们可曾有过一丝怜悯?”
诚然,苏迹与这些人本质上没有太多的区别。
至少,他还有几分伪善。
非要有人来修行的话,他会去找那些‘该死之人’。
只片刻时间,长天门之上,凡被苏迹察觉到的暗室禁制皆被他斩开。
万余名被困锁的普通凡人终于重见天日,他们感激涕零地望着那道远去的白色身影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敬意与感激。
之前大长老的震天之言,犹在耳边回响。
连他们这些普通凡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真当他们看到囚笼被劈开,看守者无端丧命,一时间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紧接着,一道恢弘的声音响彻三十六室,清晰传入每个凡人的耳中:“你们这些无辜之人,被邪魔囚禁于山林,沦为牺牲品。今日我皆数诛杀,还你们安宁!”
“从今往后,你们自由了,山脚有一处出口,速速避难去吧。莫要停留,等会还有一场大战,生灵涂炭。”
上万名冲出暗室的杂役和奴仆,刚挣脱枷锁,见到外界的光明,便看到天穹之上,有一人身踏长空,哪怕他背负血海,依旧如神似圣。
他们不知道所谓的名门正派该是怎么样的。
但此刻想来,这滔天血海便是最大的正道。
“多谢仙人,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感谢仙人,受我一拜!”
“先生大恩,我们永生难忘!”
这些被长天门招揽的杂役和奴仆中,不乏识文断字的书生、向往仙路的豪客,以及身强力壮的壮年。
此刻脱困,他们纷纷跪拜在地,感激涕零。
苏迹听着这些感激的话语,只是轻轻摇头,并未过多表示。
他告诫众人:“言尽于此。”
不是苏迹眼中容不下魑魅魍魉。
只是看得有些不顺眼的东西。
拔剑斩了便是!
所行所求,不过是一句心安理得。
他并不乎那些被自己救下的人将来会过得如何。
怨他,感激他都没有多大关系。
……
“大人,您还不出手么?”
其实,从苏迹出手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两双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如山岳一般的猪妖哼唧一声:“我为什么要出手?”
手下不解:“这些可都是您的心血啊……”
“上万的人牲,在这时代,想要弄到手,那也是极其麻烦的。”
“他们可都要跑出去了……”
名门正派的修行者确实不太在意凡人的死活。
但‘大妖’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毕竟他们还是需要一些凡人来做‘苦力’帮他们开采灵石,也需要王朝不断上供。
所以才有了‘规矩’。
若非长天门的‘特殊诱惑’,拉了许多大炎官员下场,想要神不知鬼觉弄到一万的人牲,也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
而且是存在大量消耗的前提下保持一万‘库存’。
实际上每年抓进来的人数只怕不下五万之数。
可实际分到每个人头上,也就根据地位的不同,几个到上百不等。
如今所有人都死绝,对于一头‘大妖’而言,独占这一万,也算是个不小的数字。
猪妖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小了,格局小了!”
“昨天那个小女娃,就是我故意放出去的。”
“不然,你以为区区一个武者,凭什么从长天门中逃出去?”
“包括之前那个中年人,也是我故意让他查到。”
“我还以为这个局,还需要布置很久,至少需要百年才会有回馈。”
“我等得起。”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收获的时候。”
他看着风头一时无二的苏迹:“杀得好啊……放的好啊!”
人类形容一个人笨的时候,总爱说蠢得猪一样。
实际上,在动物中,猪的智商属于比较顶尖的一类。
这只‘大妖’也不例外。
“他以为自己救了这些人?”
“不不不,他毁了整个大炎国,还在这里沾沾自喜。”
显然,不是每个妖都能有这头猪妖的智慧。
手下继续表现出疑惑:“为什么……救人是害人?属下听不懂,还请大王明示。”
猪妖目光咄咄:“哈哈哈哈!大炎国的朝廷命官以食人延寿五百载!”
“这件事一个人说是不会有人信的。”
“但倘若有一万人呢?”
“而他们身上甚至还带着少许的证据。”
“你说,这大炎国的百姓,是否会人心惶惶?”
“你说,那些想要延寿五百载,却找不到门路的‘清高者’又该怎么看?”
“你说,这天下,又该怎么看?”
“而且……”
“这一万的‘人牲’虽在在我们这里卑微如尘土,可到了外面……那可就说不准咯。”
“他们又是否会从被害者变成施暴者……”
“哈哈哈哈!这大炎的国祚只怕也是到头了。”
“大幕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