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被打的遍体鳞伤的豪格扶了起来,阿济格详细询问了他领兵战败的经过。
听完了整个过程,阿济格不禁是倒吸一口凉气。
若是这一切全都是计划好的,那对面明军的统帅也太可怕了。
悲鸣的号角声响起,金军纷纷回营,今日的进攻便到此为止。
回到了中军大帐里,阿济格向皇太极主动请缨道:“大汗,臣愿领正白旗主力为大军开路!”
今日豪格的一场惨败,让很多人都吓破了胆。
皇太极正头疼明日该做何打算,现在见阿济格竟然主动提出担任主攻。
他自然一口答应,并嘱咐阿济格一定要小心行事。
……
大凌河堡,有些昏暗的伤兵营里。
刘平端坐在一把椅子上,正关切的和一个伤兵谈话。
今天一场大战,明军靠着未卜先知和巧妙设计的城防工事占尽了优势。
但建奴马甲兵的箭术着实了得,三十多步的距离内,新兵们凭借地理优势和马甲兵对射。
半个时辰都没到,鸟铳手就伤亡了五十多人。
这伤亡的五十多人之中,仅仅只有十几个是被射中腹部或者手臂受伤的,另外的几乎全是射在了脸上。
两个司一共就八十个鸟铳手,这才第一天便伤亡了大半。
刘平对此也很无奈,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建奴将铁丝网推倒吧。
又待了一会,安慰了几个受伤的新兵,刘平便离开了伤兵营。
来到了城楼之上,刘平看了眼对面灯火通明的金军大营。
“皇太极,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独自念叨了一句,刘平返回了大营休息。
第二日一大早,金军营中锣鼓敲的是震天响。
阿济格率领正白旗五个牛录发起了进攻,金军身穿白色铜钉的棉甲,犹如潮水一般冲了过来。
与昨日一模一样,阿济格参考了豪格的战法。
依然用更役当人肉沙袋铺路,几十辆盾车开始启动。
步甲兵们谨慎的躲在了盾车后,马甲兵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催马跟着。
阿济格则带着一百多个白甲兵策马而行,这些都是正白旗精锐中的精锐。
刘平眼见金军来势汹汹,索性便让王平和罗孝武二人带兵退到了深沟之后。
第一道防线铁丝网在昨日就被打开一个大缺口,已经没了作用。
小土山之上,十门佛郎机再次喷射出火焰,将实心弹丸砸进了金军的马甲兵队形里。
顿时六道血线被拉了开来,十几个马甲兵连惨嚎都来不及就变成了肉泥。
阿济格看的目眦欲裂,索性下令让所有人下马前进,躲在盾车后面。
这样一来,金军的速度虽然慢了不少,但明军的火炮暂时也失去了作用。
为了不浪费弹药,刘平只能下令停止发射,静待金军的下一步动作。
盾车停在了深沟的前面,阿济格伸头望了眼这个大坑的高度。
他一下拔出了战刀,对着可怜兮兮的更役们喊道:“能填一筐土回来的,可免杂役,能填五筐土回来的,可升步甲,能填十筐土回来的,可升马甲!”
没错,阿济格实际上还是将这些更役当成了炮灰。
用这些人挑土去填深坑,铺出一条路来。
虽然这样做不太地道,但能避免自家旗丁的损失便可。
这些更役身份低贱,大都是在蒙古、朝鲜以及大明抓来的百姓。
金军之中还有专门的捕奴队,为的就是补充这种炮灰。
更役们听完了阿济格的话,有的人脸上变得贪婪起来,有的人依然是充满了恐惧。
“这些该死的狗鞑子,根本就没将我们当人看!”
“三伢子,小些声,莫要让鞑子兵听见了”
这年轻更役的身旁,一个年长一些的老者苦苦的劝道。
“诶,当年我等跟着熊大人时,是何等的威风,现在竟也成了建奴的更役”
“磨磨唧唧什么呢?到你们了!”一个步甲兵恶狠狠的看了眼还在交流的一老一少。
两人脸上一暗,纷纷低下了头。
扛起一筐土,深吸了一口气,二人便冲了上去。
刘平在土山前的交通壕里已经目睹了一切,这帮建奴真是畜生玩意。
“为什么不开炮?”
来到了炮队这边,刘平有些愤怒的看了眼犹犹豫豫的炮手。
“刘大人要是让我杀鞑子那自然没话说,可这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弟兄们都下不去手”
那炮手把心一横,说出了理由来。
刘平眼中带了些杀意,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百姓?只要他们上了战场,便是你的爹娘在对面又如何?“
“看看他们正在做什么,这是为鞑子铺路啊!再过一会,鞑子便会冲过来杀了你和你的兄弟!”
“刘大人……小的知错了!”
看着刘平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刀,这炮手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再有不听号令者,斩无赦!”
一脚将其踢倒在一边,在更役们绝望的眼神中,刘平亲自用火把点燃了火绳。
“轰!”
十门虎蹲炮相继开火,致命的铁砂和碎石一片片的射了出去。
打在这些没有甲的更役身上,简直就是死神的镰刀。
“莫要怪我,只恨你们没有生在一个好的时代吧,我会用鞑子的鲜血祭奠你们的”
对于下这样的军令,刘平的心情也很复杂。
“啊!”
无数的惨叫声响起,更役们被虎蹲炮打的是溃不成军。
一炷香的时间没到,上千名更役只剩下了一半,而深沟连一半都没有填完。
无论步甲兵们是如何催促,这些更役都躲在后面无动于衷。
阿济格在后面看的是心头火起,对着身边的几个白甲兵喊了几句。
五个白甲兵推过了密集的人群,来到了更役们中间。
脸上闪过了一丝狞笑,白甲兵们二话不说,提刀就是砍。
才一会儿,便砍倒了几十个不愿上前填土的更役。
领头的一个白甲兵得意洋洋的喊道:“阿哈们,快些上前填土,要不然便不要怪某手中的刀了!”
更役们脸上如丧考妣,眼中的惧意渐渐的变成了愤怒和怒火。
“他奶奶的,这帮天杀的狗鞑子,劳资和你拼了!”
一个更役说着陕西一带口音的官话,抱着一个白甲兵便往深坑里跳去。
那白甲兵显然是没想到会遭遇袭击,一下子便和那个更役跌入沟中。
两声凄厉的惨叫袭来,恐怕是已经死无全尸了。
“好兄弟!某五年前就该在广宁战死了,现在便拉你们这些狗鞑子当个垫背的!”
无数声叫骂声响起,在生死危急的关头。
这些已经麻木了的更役们想起了以前的身份——当年广宁之战中被金军俘虏的明军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