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借钱这事，解决了。
方瑜原本打算，等下班就过来，没想，中午就听到了消息。
“你为什么要卖？”
方瑜知道周阳是最大的股东，卖店的决定，他拥有决定权。
“为什么？”周阳停下脚步，看着方瑜，反问道：“我资金链断了，所以要卖店，你难道不清楚吗？”
“我清楚。”
方瑜既然这样说了，就证明背后所有的一切，她都知道。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那天晚上的事……”
“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不是你，我也会出事，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你不必为此自责。”
“把店卖了，你真的舍得吗？”
方瑜目睹了周阳是怎么和塔克炸鸡一起走到今天的。
发生在塔克炸鸡上的点点滴滴，仿佛都还是昨天的事。
别人不能理解周阳。
她能。
“舍不得又怎么样？”周阳说得很无奈。
“我能找人借钱给你，用你的股票抵押。”
周阳愣了一会。
但只是片刻，又继续往前走去。
方瑜跟了上去，说道：“细节我今早都已经谈好了，只要你去签字，这两天就能拿到钱。”
“是你借给我吧？”周阳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将近千万的资金，不可能再有人愿意借给自己。
“是，算我借给你。”
周阳不止一次想过，如果真有人借钱给自己，塔克炸鸡就不用卖了吗？
不。
他看得很清楚。
塔克炸鸡，少了谁都不行。仅靠自己一个人，无法把店撑下去。
这一次事件，是自己鲁莽的行为伤了所有人的心。
秦峰、徐义、毛大观、尹修文，还有他们背后的每一个人，都被伤到了。
当这几个人动摇以后，他们满腔热血的冲劲也就不复存在。
即便自己能拿出钱来，人心也回不来。
有时候，救命的时机，就差这么一两天。
这就是命。
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结局。
周阳对方瑜说道：“现在人心散了，每个人都要毕业了，各奔东西，你说，还回得去吗？”
“人心怎么就散了？”
“你不会明白的。”
“我怎么可能不明白？”方瑜居然有些动气。
周阳停下脚步，盯着眉头紧锁的方瑜，说道：
“你明白？你知道秦峰家里是怎么样的吗？你知道秦峰和他女朋友在一起，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吗？还有，你了解毛大观吗？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家庭吗？“
“他们和你不一样的，读了个一般的大学，一般的专业，没有背景，没有资源，本以为可以靠着炸鸡店改命，现在不行了啊。”
“是我把他们拖进我的世界，又是我，把所有人搞得一团糟。”
“他们今年就毕业，难道我还要自私地把他们困在麻烦里？他们这样的大学毕业生，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像你这样高薪的工作，在社会上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辛。我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拉着他们再冒一次险？他们输不起了，真的输不起了！你懂不懂？”
方瑜还是第一次见着周阳激动地跟自己说话。
“你没有被钱难住过……所以你不会懂。”
她没法辩驳。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搞砸了……是我。”
周阳语气弱了下来，满是愧疚：“我已经不敢保证，把他们拉回来，会有更好的结局。”
这些天，周阳的情绪比任何人都糟糕。
此刻，在方瑜面前，终于是控制不住了。
方瑜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看着周阳，有种感觉，现在的他，是那么地真实，终于脱掉了一直披着的伪装。
“我对你有信心，拿到钱，撑过这一阵，等大康股份复牌了，一切都能过去。”
“你对我有信心？”周阳的步子明显慢了很多。
“是。”
“你就不怕我还不了钱？”
方瑜没有任何思考，脱口而出道：“我不怕。”
“对不起，也谢谢你的信任，但我，真的已经不需要了。”
周阳心里面知道，如果能早一个星期，就不会是这个结局。
可惜，世界不会围绕着自己转。
周阳离开后，方瑜站在原地。
很久，很久。
……
既然下了决心要卖，最重要的，就是要卖高价了。
塔克炸鸡，可以用很多个模型进行估值。
可以请专业团队给出分析报告。
但这些，终究没有直至核心。
这核心因素，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周阳手里，就只剩下这个筹码。
谈判已经进行了两次，魏州那边，不愿意松口。毕竟是大集团，专业的公司，小陈给出了最专业的数据，张智平看了之后，私底下也表示赞同。
能给出这么高的收购价，很难找了。
目前已经过了商铺的打款日，聂胜并没有来找自己，因为魏州亲自出面，跟他谈了这个事。
接下来，将会是第三次谈判。
时间定在了星期五。
陈小龙和苟老三的提醒，周阳没有忘记。
这几天，他都让唐磊一直跟着自己。
除了店铺和谈判地点，没有在其他地方过多停留。
……
2007年6月22日，星期五。
今天是最后的谈判日。
下午3点整。
周阳、秦峰、张智平在酒店的会议室，又和魏州谈了半个小时。
还是那个样子。
魏州不愿意让价。
小陈有些不耐烦了，说道：“这个价格，已经是最高了，如果你们还不愿意签，拖下去，对你们没有好处。”
谈判的时候一直都是张智平为主，但是最终做决定的，还得是周阳和秦峰。
对于魏州给的价格，秦峰、徐义、毛大观、尹修文商量过，是可以接受的。
按照比例，每个人大致能分到将近百万。
对于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大学生，绝对算得上第一桶金。
“这样，魏总，我想单独跟你谈一谈。”
小陈看向魏州，等待他的授意。
“可以，没有问题。”
……
除了魏州和周阳，其他人都出了会议室，小陈从外边关上了门。
房间里很安静。
其实从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并没有发现周阳有任何餐饮方面的天赋。
就从他增资扩股，那么着急要开分店的事情来看，完全就是个莽夫。
现在是2007年，社会最原始的积累阶段早就已经成为历史。
他们没有供应链，没有渠道，搞那么大的摊子，碰壁是迟早的事。
就这么一个人，怎么能看穿自己？
难道真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