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上位梨欣跟柱子似的杵在庙门外,神情呆滞得像刚受了什么重大打击。
“远叔这回也是第一批受害者啊……”上位梨雨则站在庙门里,盯着梨福远的遗体神情悲哀地说,“连同茵婶也一起死了……”
“我其实觉得不意外。”巫女敬缘直言。
“他们对这里的缘姐是很不友好,但我没想过让他们因此去死。”上位梨雨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缘姐是那样想的吗?还是——”
“我认为,自己刚才召唤出鬼卒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巫女敬缘摊开手打断,“至于后面的事情,都顺其自然了。”
“但我记得缘姐是能控制鬼卒的啊?”上位梨雨又问。
“能,但你想啊,当时我自己面临着生命危险,难道还要为很可能杀死自己的人考虑吗?”巫女敬缘无奈地解释,“雨妹啊,我还不能就这样死掉噢。”
上位梨雨咬咬嘴唇,看她的眼神复杂了许多。
“茵婶其实也没说错,这个世界是很残酷的。”巫女敬缘又慨叹一声,“而且仁义是相对的,不是吗?”
“其实我在想,如果村里的惨剧真的是鬼在作祟,缘姐……会不会跟它有关啊?”上位梨雨满脸担忧地问。
“我不会去害人,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巫女敬缘马上回答,“只是如果鬼门大开,恐怕就连我也无能为力。”
妹妹看看被几乎完全拉开的黑铁门,又问:“那鬼门现在算是大开了吗?”
巫女敬缘沉默两秒,缓缓道:“惨剧就是这样的。”
“不……不该是这样。”
上位梨欣的忽然发言让两人同时转过了头,而立在雨中的她正在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即使是见血的惨剧,也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此话怎讲?”巫女敬缘问。
“你若是为了自保,把刀拿在手上一口气杀四个人我都能理解……”
上位梨欣看向她,表情愈发难以置信:“但是从那扇铁门里召唤出牛头马面他们一个个杀掉?扔个纸花就能实现……?”
“你刚才可是亲眼看到了噢?”巫女敬缘挑挑眉毛。
“骗人!我才……才不会相信这种事情!”上位梨欣颇显痛苦地摇了摇头,“牛头马面?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啊……”
“欣姐……?”上位梨雨茫然的样子里甚至有些害怕。
“难道你要告诉我,当初把我妈半夜引出屋子、再推进冥河淹死的凶手也是鬼吗?怎么可能……不可能不是人干的……”上位梨欣喘了好几口大气。
“当时的事情我暂且不作评论,”巫女敬缘的语气倒平静得多,“但现在的事情都是确切发生在你面前的,所以……”
“你一定是用了什么把戏吧?里头这么黑,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上位梨欣一口打断她,紧接着反驳,“在门里放些像样的假人、再加点风箱和定时设备之类的装置就能骗过他们!”
“假人能追出来外头、还攻击他们吗?”巫女敬缘又问。
上位梨雨看气氛不对,连忙张开双臂插进她们中间:“大家不可以吵架!先继续观看事件吧,最后再慢慢讨论不迟!”
她姐咬咬牙,不大情愿地说:“我……还是不愿接受这个场面……”
巫女敬缘叹了一声,用温柔的语气说:“欣姐,我知道你想坚持人为论,但我也得坚持我的立场噢。蒿里村是我的领地,事情自然会这样发展。”
上位梨欣没有回答,只是茫然而又无力地靠在了庙门上。
上位梨雨小跑到她旁边,抬起头看着她鼓励道:“咱们打起精神,后面可能会有线索的!”
“你不一直都是中立的吗?不过最近有些黏你的缘姐罢了。”姐姐苦笑。
“吃醋吗?你也可以这样做噢。”巫女敬缘调皮地调侃。
“不要这么说嘛,我还是更想帮你的。”妹妹嘟囔。
上位梨欣稍稍收敛表情,换成了若有所思的模样。
上位梨雨还想说什么,但庙外忽然传来的脚步声让她打住了。
面向庙门的巫女敬缘把声源看得很清楚,那是渐渐靠近的梨致福夫妇。
“阿远难办一些,他流血了。”梨致福一边走近一边喃喃。
“好似不多,擦干净罢。”旺子说。
“那你擦,我搬尸。”梨致福平静地回答。
“嗯。”旺子的声音也是毫无感情。
三人无言地看着他们走进庙内,梨致福过去把梨福远的尸体运起,又背到庙外;旺子则拿出一把湿漉漉的破布,开始擦地上的些许血迹。
“爸妈……想处理尸体?”上位梨欣疑问。
“对了,冇让他的血滴落你身上。”旺子忽然抬起头,朝刚走出去的梨致福提醒,“经过阿爸屋时亦不好让他看到。”
“我尽量。至于阿爸,他应该睡了。”梨致福答完,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空地边缘。
“咱们要跟上去吧?!”上位梨雨忙说。
“我知道……走吧。”姐姐应着,领上另外两人跟了过去。
梨致福一路走下十三级台阶,又远远地路过了梨宅。期间,他倒真的停下来往那里瞄了两眼,似乎想确认梨志云没有察觉自己——实际上那边黑灯瞎火的。
“那个方向……”上位梨欣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是冥河的下游。”巫女敬缘代替着回答,“他们可能想让尸体被河水冲走来藏匿它们。”
“难道妈妈当初也是被这样……?”上位梨雨没能说全自己的猜测。
“谁知道,以后再想吧。”看来上位梨欣不大想谈这个。
背着遗体的梨致福在雨中缓缓走着,不知道是因为疲惫、吃力还是有所思。他也没什么表情,像被透明丝线牵着的木偶一样。
一直摸黑走到村子西南角的河岸边后,他真如三人所猜般将弟弟的尸体抛入了汹涌的河水中,让她们还是吃了一惊。
“爸真的那样做了……”上位梨雨咬咬嘴唇。
“倒也是个办法。”上位梨欣无奈地叹了一声,“茵婶估计也在河里。”
梨致福向下游注视几秒,又向远处的台阶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