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楠可以躲在庸州,可以迎娶新妻,有新的家。
而原主则带着深深的内疚和自责,在沈家人一声又一声的扫把星中,在没有爹娘的安国公府里,待了十八年。
“爹不能随你回京。”沈从楠拒绝得干脆,不带一丝犹豫。
就好像,这个答案,是他早就想好的。
若是按沈黛自己的意思,沈从楠回不回京,对她也没有什么影响。
此次前来,主要的目的,是想帮阿爷了个心愿。
沈黛的神情变得冷漠,“爹,阿爷病得很重,他很想见您,很想看到安国公府一家团聚。”
虽然说,安国公府三房人平时相处的不和睦,但是对沈远山来说,只要家人团聚,其他事情都可以忽略。
此时的沈黛,还不知道,她不在京城的时日了,三房的人在家里闹翻了天。
沈从楠态度依旧决绝,“我给父亲写了信,你帮忙带回京吧,我还要照顾你二娘和妹妹,就不随你回去了。”
对沈从楠来说,安国公府是他的伤心地,只要在京城他就会想起妻儿相继离世的惨状,尘封了十多年的伤疤,好不容易愈合了,又何必非要将伤痕掀开,时候弄得鲜血淋淋,伤痛也难得愈合。
沈黛温怒,眸间聚起一团寒气,“难道您作为儿子,就不用照顾阿爷吗?您作为父亲,就可以把我扔在家里,十八年来不管不顾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喉间像是裹了砂砾般干涩。
沈从楠眼角发红,哽咽地说:“黛儿,是爹对不起你,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随你去。只是京城,爹再也回不去了。”
“为何!”沈黛追问。
“只要踏进安国公府,你娘和你弟弟死前的模样就会出现在我眼前,他们哭着跟我说他们不想死,想要活下去,而我却毫无办法。”沈从楠痛苦地闭上眼睛,手掌紧紧的抵着额角。
沈黛知道,沈从楠的话不假,可是面对心结,沈从楠选择了逃避。
任由这心结在身上生根发芽,狠狠驻扎,再也解不了。
“爹,您可曾想过,您所觉得痛苦的事情,于我来说,也是同等的撕心裂肺。你尚且可以逃到庸州来,我呢?我怎么办?”沈黛喊了起来。
沈从楠自嘲般摇头,“你祖父会好好照顾你的。”
“除了祖父的关心,我也想跟碧儿妹妹一样,被父亲爱护。”
云娘端着茶点进来,见到沈从楠埋着头,身子不停的发抖,慌忙走过去,放下茶点后,她紧紧的抱住沈从楠,“楠哥,我在呢,你不要担心。”
“黛儿,我不知道是否能这样称呼你。”云娘眼中噙着泪,“楠哥他常年饮酒,又睡不安稳,受不得刺激。既然楠哥说了不想回京,求你不要再逼他了。”
沈黛无奈的笑着,“爹,人活一世,还是多往前看吧。”
见沈黛还要继续说下去,云娘抬手指了指门口,“三姑娘,我家老爷累了,今日就不招待你了,请回吧。”
站在一旁的林策,静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他走上前去拍这沈黛的肩膀,轻声说:“此事急不来,我们先回客栈吧!”
沈黛起身,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沈碧追了过来,肉嘟嘟的小手扯着沈黛的衣角,从怀中摸出一枚玉佩来,“三姐姐,给你。”
“这是爹爹送给我的,我送给你,你别逼我爹去京城好不好?”沈碧奶声奶气的说。
掌心的玉佩上刻着沈字,带着温热,“碧儿,京城才是我们的家,爹也去,你和二娘也去。”
沈碧含着手指,皱着眉头,小脑瓜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行,我现在不想去,三姐姐非要抢走爹的话,我就不喜欢你了。”
小家伙气鼓鼓地说完后,把沈黛推出去。
沈黛失落地站在门口,久久不愿离去。
如果沈从楠死活都不肯跟她回京,她该怎么向阿爷交代。
回到客栈时,时辰尚早。
与来的时候不一样,此时的客栈,楼下大堂里坐了很多客人,只是这些客人面前的桌子上,只有一碟花生一壶茶,什么菜肴也没有。
林策定睛一看,小声地告诉沈黛,“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官兵。”
还在发愁如何请沈从楠回京的沈黛,听了林策的话,拉回思绪,她察觉到这些官兵来者不善。
三人走进客栈,有个皮肤黝黑的官兵,站起身来,用手摸着下巴,眼神放肆的盯着沈黛看,“这是哪家的小姐,看着眼生啊。”
林策将沈黛护在身后,竖起浑身的锋芒,厉声呵斥:“把你的狗眼,从我家姑娘身上移开。”
“哟,倒挺护主的嘛!”那官兵嚣张地嗤笑,“你小子活腻了,敢对官爷叫嚷。”
说着,抬手将面前的桌子掀翻在地。
听到轰隆声,刘掌柜赶紧出来赔礼道歉,“官爷,您消消火,这几位客官是从外地来的,不懂庸州的规矩,还望您莫要见怪。”
刘掌柜的手,颤颤巍巍地伸进怀中,摸出一个瘪平的钱袋来,“这个月,生意不好,小的只能拿出这么多来,官爷您且记着账,余下的小的下个月再交给您。”
那官兵掂量了钱袋的重量后,反手将钱袋砸在了刘掌柜的脸上,“你当打发要饭的,咱们几十号兄弟要吃饭,这点钱喝粥都不够!”
刘掌柜普通一声跪在官兵的脚下,双手合十,不停的搓着掌心乞求,“小的实在是拿不出多的银两来,官爷您就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去你的!”官兵提起脚来,要往刘掌柜身上踹。
远处飞来一条长凳,正好打中了他的膝盖。
只听见一声“咔嚓”声,那官兵的腿,往上翻折断掉了。
痛苦的哀嚎声从他嘴巴里传了出来,“死小子,多管闲事,老子要杀了你!弟兄们,上!”
其他官兵们动作利落地从桌底抄出刀来,举起来往林策身上劈砍。
林策打横抱起一条长凳,旋着身子扫了一圈,前面的官兵全被打翻在地。
沈黛冷哼,“这哪是官兵,分明是蛮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