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关山路内心的惊恐，远比料想的小多了。
面前一袭黑袍罩到脚的怪人，带给他的不只是恐惧，还有刺激。
这样的怪人找大家商谈大事，当然不是巡湖人要罚款那么简单的事。
黑衣人臂膀抖动了一下，关山路顿感轻松，从钓椅上站起来，走到左侧叶天宇身边，踢踢他，指指黑衣人。
叶天宇正钓到专注，并没觉察到异常，随口说：“库管来了？要多少，我给。”
关山路又踢踢椅子，示意叶天宇仔细看。
夜色里，黑衣人显得不那么扎眼，但是他的站姿和体型，还是让叶天宇感受到了压迫。
关山路又去叫钱喾，三个人来到黑衣人跟前。
“请立即打消三个念头：逃跑、反抗、报警，”
黑衣人提示：“若想尝试，将预留一分钟的时间。”
非主流的音质，迫使三个人立即冷静下来。
叶天宇鼓起勇气问：“直接摊牌吧，你究竟要什么？”
“仅限两分钟，去叫醒其他五个人，全部到齐，再正式宣布。
首先承诺，如果主动配合，任何人都不会受到伤害。但违反三点提示，后果自负。”
这句话，又像是蹲在大缸内发出的。
钱喾胳膊一架，想奔跑，却只见四肢摆动，不能挪动一公分，原来他的双脚已经离地。
黑衣人手里并无任何动作，也不正眼瞧钱喾一眼，等钱喾彻底放弃了，双脚才落地。
“最新提示：请不要尝试使用帐篷里的兵工铲与水果刀，谨防伤到自己。”
黑衣人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没开口。
当然，也看不到他的嘴巴。帽子内黑黢黢空洞洞的，看不到一丁点五官。
叶天宇彻底放弃反抗，与钱喾一起去叫醒其他人。
几顶帐篷里陆续传出女人的谩骂，然后是一片惊慌，接着是一串惊叫，最后，衣衫不整的五个人跟随着叶天宇和钱喾慢慢靠近黑衣人。
“请不要使用强光电筒，那是毫无意义的举动。”
黑衣人的声音低沉，渗透力却极强，让醒来的五个人浑身颤抖。
蔡澜漪还是举起了强光电筒，但开关失灵。
王克俭力图保持清醒，逐步靠近黑衣人，他突然抡起拳头，砸向黑衣人的头。
黑衣人并不躲闪，铁锤一样的拳头，瞬间将帽子砸出一个坑。
几秒之后，坍塌的帽子再次隆起，恢复如初。
王克俭又抬起腿，试图去踢黑衣人，他是练过跆拳道的，只要能踢上，对方很难不受伤。
黑衣人依旧不躲闪。可王克俭的脚踢到黑衣人的黑袍上，却收不回来了，好像被牢牢粘在那，使出全身力气也拽不掉。
“请保持克制，如果再有冒犯性的动作，后果自负。”黑衣人第一次发出警告。
钱喾一旁抱怨：“已经告诉你了，反抗是没有用的，你偏不听，你以为你是钢铁侠啊？”
蔡澜漪鄙视了钱喾一下。
范浩强行镇定下来：“我们双方都不希望再有冲突，请你说出来这儿的目的，大家坐下来协商解决，这样可好？”
关山路已经没了惊恐，反而抱着双臂作壁上观。他倒觉得挺好玩，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
黑衣人说：“半夜打扰大家，是为了一个赌局。”
张奕轩举手：“我不赌博，也一直反对赌博，作为教育工作者，远离五毒是我校竭力努力倡导的。”
黑衣人并不理睬，继续说：
“本场是一轮特殊但公平的赌局，事关愿望实现和生命终结的赌局。
具体来讲，就是保证实现你的愿望，既然称为赌局，是需要赌资的。
赌资就是你的生命。
为保证公平，本轮赌局以自愿为原则，不具强迫性，没有霸王条款。”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不强迫就好。”钱喾终于松了一口气。
叶天宇问：“赌局的期限有没有规定？”
黑衣人不受插话的影响，继续宣告：“参与赌局的选择权全在自己，而且很具人性化，允许你深思熟虑，给你斟酌的时间，可以今天决定，也可以一周之后再回复。”
范浩也放心了：“那就等几天，我们再过来找你具体谈吧。”
张奕轩提议：“我们几个先商量一下吧，等会再下决定？”
“还商量个屁啊，索命赌局，我不玩。”钱喾赶紧阻止。
聂潇潇也表态，她首先放弃。
离黑衣人最近的关山路举起手：“我倒是很感兴趣，介绍规则请抓重点。”
黑衣人本来像一根木桩，听到关山路的话，黑袍抖动了一下：
“再强调一次，大家务必保持严肃认真的态度，以免错过或者后悔。只要你决定签下对赌协议，你就将获得实现三个愿望的机会。”
三个愿望？诱惑力增大，大家有了兴致。
“愿望大小有没有限制？皇帝也能当吗？”范浩问。
“当啥皇帝，我想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岂不更自在？”王克俭显得很兴奋。
“权力和金钱都可以无限地满足？不可能吧？”叶天宇嘟囔着。
“那我就能当一回卖火柴的小女孩了。”张奕轩跳起来。
“难道不上班也能要啥有啥？”聂潇潇严重怀疑。
钱喾看看老婆：“你第一个愿望不会是换老公吧？”
张奕轩回怼：“最懂我的，果真还是你。”
蔡澜漪凝神想了片刻，问：“是不是愿望越大，代价越高？”
黑衣人总结：“只要立下契约，诸位的愿望都能实现。完成愿望之后，就需要兑现你的赌资——生命。”
“你好像省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假设我的愿望是长生不老，你怎么收走我的生命？”关山路大声问道。
关山路这一问，立即引起大家的警觉。
王克俭也质疑道：“如果我的愿望是和明星结婚生子，再把孩子养大，还要看着孩子结婚，又要抱孙子呢？至少30年吧，都能满足吗？”
钱喾紧接着问：“我的愿望是老婆变年轻变温柔，我要和她白头到老，可以的话，我就赌。”
蔡澜漪认为，黑衣人并没有讲明白愿望与生命交换的基本逻辑。
愿望本来是一个过程，不同的愿望，实现的过程有长有短。黑衣人涉嫌偷换概念，将愿望当成一个结果。
那就产生了悬念——生命何时终结？
她问：“最核心的要件，你没宣布。生命你可以随时拿走，但所谓的愿望，你是如何兑付的？”
黑衣人终于正面答疑：“请注意，可能产生的歧义，都已经消除，赌客试图寻找的漏洞，都已经被技术封堵。
任何愿望，都将以流量包的方式兑付。总量不变，用完即止。”
蔡澜漪冷笑：“这其实是先拿走我们的生命，转换成流量包，再交给我们使用，对吧？”
黑衣人回答：“从技术层面上，可以这么说。”
关山路也提出一个问题：“愿望与流量之间，以什么标准转换？”
黑衣人：“以你所能感知到文字图像视频等存储格式为标准，愿望越复杂，消耗的流量越高。”
蔡澜漪追问：“如果流量已经消耗殆尽，愿望还没实现呢？”
“生命即刻终结。”
蔡澜漪明白了，按照范浩的愿望，可以让你当上皇帝，但帝王周边的场面阵势需要耗费巨大的流量，坐不了几天宝座，你就驾崩了。
关键是还不违反协约精神。值不值，只能看最后的一个要件，那就是流量包的大小。
蔡澜漪刚想问，关山路抢先一步：“请问，总流量是多少？”
“1tb。”
蔡澜漪迅速计算出1024Gb的容量：“一部高清电影1.2Gb，那就等于800部电影，一部电影时长两个小时，也就是400个小时，折算下来16天？”
“愿望不同，消耗不同，存续天数拒绝回答。”黑衣人严正说明。
大家听到最终的结果，顿感索然无味。
再美好的愿望，只要短暂，也没什么诱惑力。就是当20天宇宙君主，又有什么意思？
几个人相互商议之后，一致决定放弃。
黑衣人强调：“为保证公平公正，请大家报出自己的姓名，并正确书写在这个手心。”说着，伸出右手，展开手掌。
关山路发现，黑衣人从头至尾都没有说“我”字，包括他的手心，也刻意回避，只用“这个”表示。
黑衣人没有面孔，也没有称谓，难道没有独立的人格？
蔡澜漪带头反对：“我们不参加赌局，为啥还要写出名字？”
黑衣人回复：“为保证公平公正，在场者都必须留下名字，无论答应或者拒绝，参与或者退出，都有可能反悔，本轮赌局最硬性的规则就是拒绝反悔。”
“如果坚持不写呢？”张奕轩恼怒了。
钱喾清楚黑衣人的厉害，拉着张奕轩一起，在黑衣人的手心里书写。
其他人跟着留下自己的名字。关山路是最后一个。
书写完毕，大家都长长舒了一口气，以为这就结束了。
岂料黑衣人原地不动，语气很严厉：“三个人出现三处错误，请重新输入。”
说着，将手一一伸向范浩、叶天宇，然后又伸向一个人——关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