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省检查组听取了市长邵一平的汇报。
萧市长当然要参加。不过,他只是参加而已,不需发言。
检查组听取了半个小时的汇报,带队组长作了一个短简的讲话,会议即告结束。
因为他们急着赶往益平市,开完会就走。
市长、萧副市长等人在楼下送别。
我只能站在外围,但我希望舒雨晴看到我,到时,我可以与她扬扬手。
但几乎没有机会。
一般工作人员都是先上车,最后的告别,是留给带队领导的。
舒雨晴等人迅速上了中巴。茶色玻璃,就算她能看到我,我也看不到她了。
带队领导站在车门口,与送行的邵、萧等人最后握手。
接着,车门一关,那辆中巴徐徐开出机关大门。
走了,真的走了。
我有些遗憾。上午那一个小时的会议,我也不能进去。临走,我也没有机会和舒雨晴说上一句话。
心里空空的,好像对不起她。
回到了办公室给萧市长泡了一杯茶。刚想走,却被他叫住了。
他指指对面的椅子,我走过去坐下。
他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才说道:
“你那个女同学原来是舒书记的女儿啊。”
我吃了一惊,只点了点头。
“安全生产很重要啊,昨天晚上,我打了一个电话给舒老书记,他现在是煤炭厅安全处的处长,我向他汇报了四市的情况。
我说四水煤矿多,事故隐患也多,要请煤炭厅多指导多关心,他说都是老熟人了,会关照的。
我趁机向他提出了一个要求。派个人到我们市煤炭局来挂职,省局有个人在这里挂职,消息灵通。你认为呢?”
我觉得萧市长十分信任我,这种事都向我征求意见,便说:
“您想到周到。”
萧市长说:“舒书记到省厅好几年了,又是安全生产处的处长,我想向市委建议,干脆把他女儿放到我们市煤炭局挂个副科长。
这等于给他女儿解决一个级别,同时,挂几年就可以走,我们又与省厅搞好了关系。”
我一听,头都大了。
很多事情,都是我想象不到的。
但这是领导的意思,我也不能反对,只能笑了笑。
萧市长说:“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行不行,要张书记、邵市长同意。过几天,找个时间再向他们汇报。”
我点点头,觉得谈话已经结束,便起身走了。
坐在自己办公室,我开始仔细考虑这件事。
这种事,萧市长为什么要找我商量?
按说,他根本不用征求我的意见啊。
仔细一想,他是不是觉得我和舒雨晴是同学,要是舒雨晴来挂职,派我去省厅沟通有优势?
越想越对。
凡事都要细想,我静下心来,仔细推演了萧市长的想法。
他只知道我和舒雨晴是同学,不知道我和舒雨晴发生过一段【不愉快的往事】。这点可以肯定。
他想省厅有个人在地方挂职,以后沟通就比较方便。特别是舒雨晴爸爸是安全处处长。
而我呢,过去也没有强烈地爱过舒雨晴,昨晚还拒绝过她。如果真来了就很尴尬。
想到这些,我心里却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整整一天,不知怎么过去的。
吃了晚饭,我就去敲师父的门。
两人仍然是坐而论道,拉了一阵闲话。最后,我才说道:
“师父,有件事一定要向你讨一个主意。”
他点点头。
我掏出烟,给他点火,然后才说:
“这件事,来龙去脉要讲很久。”
他笑道:“我有耐心。”
我开始讲述舒雨晴,说我高中两年,我们同届不同班,她是原来县委舒书记的女儿。
师父点头。说:“老舒,我认识。”
接着。我讲述了高二那年,舒雨睛要我给她补习英语,然后我摔伤了腿,学校要处分我,汪校长为我说话,后来转学等等情况。
师父说:“就是这个小舒给你造成了一次人生动荡。”
我说:“基本上如此。是汪校长帮助,给我转学,在那种不友好的环境下,我是考不上复旦的。”
师父点头,问道:“以后呢?”
我再把从高三后,与舒雨晴失去联系,她毕业后就分在煤炭厅,这次,我们又见了面,除拥抱的环节省略了外,其他都讲了出来。
师父说:“你做得很好嘛,从你讲述的来看,她喜欢你,但你没有强烈地喜欢她。
真的喜欢一个人,就会飞蛾扑火。这次跟她说清楚了就行。”
我说:“事情到这没完。”
“没完?”
我把上午萧市长跟我讲的那段话,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师父笑了。
我一直望着他。
他还是笑。
我说:“您放心,不管您说什么,出了这扇门,就没有这回事,不管您说什么,我都只是存在心里。”
师父冷笑了一下,说道:
“安全工作真的出了大事故,任何人都保不住。”
我忙说:“你说到点子上,我也认为这不是个办法。”
师父接着给我仔细分析一番,最后说道:
“你明天一定要找个时机,把我刚才这番话说给他听。”
我点点头。心想,师父在大是大非上,真是头脑清晰。这种人没当主官,一生就是从事点文字工作,真是太浪费人才了。
次日上午,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因为萧市长办公室一直人出人进。
下午,我跟他到城建局处理上次那位拍巴掌的上访户问题。
问题处理好了,但也没有机会跟他说上半句话。
直到回程,我才问道:“市长,您今晚在家吗?”
他说:“有什么事?”
“有件事,想找您汇报一下,时间可能要半个小时。”
“那就八点钟到办公室来吧,晚上要加班。”
我心里暗暗高兴,终于找到了一个直面陈述的机会。
因为,必须在他向邵市长和张书记去提建议之前,我必须阻止他这一行为。
下了车,我就往食堂走去。碰上张行远,我们俩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他说:“晚上到你那儿学画,这段比较忙,一个星期都没到你那边来了。”
我笑道:“吃过饭,练到七点半,七点半之后,我还有事情。你继续练。”
他点点头。
吃完饭,我们两人就回到宿舍。
各练各的画。
我画了两只斗架的公鸡,题上三个字:勇者胜。
行远一看,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有时候就是要胆子大一点,勇敢的公鸡,最后往往取得了胜利。”
他说:“有意思。”
我说:“你在这儿画吧,我和别人约了一点事,出去谈谈,最多一个小时就回来。”
行远点点头,他正在学画牡丹,学得越来越像了。
我洗净了手,下楼,向办公室走去。一路上想着师父那句话:
听话,是秘书的基本原则。但当个总是听书的秘书,就不合格。
有时尖锐一点,领导也许不喜欢,但事后,领导会觉得你有主见。就会重用你。
今晚,我就是去提意见的,后果如何,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