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棠望着陆相宜气鼓鼓的脸,以及愤懑难平的神情,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是她抢她们的东西,却弄的好像她们欺负了她一样。
“你这摆明了就是欺负人。”杜卿仪捏紧了手。
她也不知,她们到底何处得罪了陆相宜。
论身份,几家相差不大,正常情况下都会平和相处,轻易不会开罪对方。
陆相宜今日显然有些反常。
“随你怎么说,反正这玉雕我要定了。”陆相宜满不在乎。
“你……”杜卿仪气的一噎。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遇到陆相宜这般出身贵重又不讲理的人,根本拿她没办法。
一来陆相宜比年纪她们小,二来她们都已嫁人当懂事大度,不可损夫家颜面,而陆相宜还未嫁人任性一些也无妨。
若她们强行与她争抢,传出去反而会落个小气狭隘的名声。
真起了冲突闹得各自府中知晓,陆家必定袒护陆相宜,但伯爵府和定北侯府就不一定了。
毕竟,媳妇同女儿终归是不一样的。
纪棠自也明白这个道理,不愿将事闹大。
掌柜试图劝说,然陆相宜油盐不进,怎么都不肯松口,着实叫人头疼。
纪棠瞥了一眼伙计手里的玉雕摆件,淡淡开口:“不是说有相似的吗,抱来我们瞧瞧吧,或许比这尊更好呢。”
杜卿仪觉着也是,不过一尊摆件罢了,何故失了体面的争抢,换一尊就是了。
如此一想,心中闷气顿消。
在掌柜的吩咐下,另一伙计很快又抱来了尊山水摆件,乍一看确实与先前那尊差不多,细瞧之下略有不同。
“表姐你瞧,这尊雕的是祥云仙鹤,我觉着寓意更好,雕工似也更精妙些。”纪棠故意喜声夸赞。
杜卿仪不明就里,瞧的很是认真,“是不错,就这尊吧。”
“行,那就要这尊,掌柜,帮我们装起来。”纪棠说着,回头吩咐木樨给银子。
一旁的陆相宜竖起耳朵听着,装作不经意地侧头瞟过去。
玉雕很精致,纪棠笑的很开心,像是十分喜欢。
“等等。”木樨拿着银袋正要递给掌柜,陆相宜突然出声阻止。
纪棠几人同时扭头看着她,一脸莫名。
“陆小姐有何吩咐?”掌柜耐着性子询问。
陆家尊荣富贵,是琳琅阁的大主顾之一,尤其是陆相宜,十天半月就来一次,只是以往她逛铺子买东西都干脆爽快,也不与谁为难,不似今日这般胡搅蛮缠。
“我要这尊玉雕。”陆相宜指着伙计新抱来的祥云仙鹤摆件。
“这……”掌柜疑惑道:“那之前那尊?”
“不要了,换这尊。”陆相宜蛮不讲理。
杜卿仪忍无可忍,“我们已退让一步,陆姑娘还要争抢为难,到底是何意?”
陆相宜虽看不惯纪棠,然与杜卿仪无冤无仇,听她质问不免有些心虚歉疚,但还是梗着脖子道:“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这尊更好。”
好不好的无所谓,让纪棠不痛快就行。
纪棠早已看透,蹙起眉头冷了声音道:“凡事再一再二不可再三,陆姑娘确定要这尊?若再更改变卦,我不介意去安南侯府讨个公道。”
陆相宜一听,心中‘咯噔’一声,看着纪棠凝沉的面容生了几怵意。
这事儿说到底是她不对,真闹回家母亲兄长定会斥责她。
还有谢知行,他要是知道了,定然不悦不喜。
不行,绝不能让谢知行知晓。
虽有缘无分做不成夫妻,但她也不想被他厌恶。
陆相宜收敛心神,强自镇定道:“我就要这尊。”
“确定?”纪棠沉问。
“确定。”陆相宜说着,叫婢女抱了过来,以示决心。
纪棠见此眸光微闪,“表姐,我们大量些让给她吧,还要之前那尊。”
“行吧。”杜卿仪此时明白过来,配合着勉强同意。
两人一唱一和,使得陆相宜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得意地昂头。
简直就是孩子心性。
纪棠不由失笑。
“你笑什么?”陆相宜不解。
“为陆姑娘得偿所愿感到高兴。”纪棠一脸真诚。
陆相宜狐疑又防备,“你有这么好心?”
“当然,若无好心,又怎会谦让陆姑娘两次。”纪棠答的理直气壮,让陆相宜无话可说。
本想看纪棠难过不快的陆相宜,见纪棠竟然还笑得出来,有种重拳出击打在棉上的感觉,气闷又无力。
“让人抢了东西还笑着恭贺别人,你怕不是个傻子吧?”陆相宜眼神古怪。
纪棠闻言面上笑容更大,轻飘飘的反问:“我被抢什么了?”
“当然是……”陆相宜话说一半,猛然反应过来。
纪棠看中的那尊玉雕摆件,已然回到了她手里,她抢走的,不过是纪棠不要的!
“你算计我!”陆相宜气恼跺脚。
从头到尾,纪棠想要的都是祥鹿摆件,故意说仙鹤更好,就是引她上当改变主意。
阴险狡诈,小人行径!
陆相宜愤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卑鄙,无耻!”她只能咬牙气骂。
纪棠心平气和道:“陆姑娘虽有不对,但我并未与你计较,大可不必如此责骂自个。”
杜卿仪听的忍不住偷笑,“是呀,也不是什么大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们不计较,陆姑娘也别往心里去。”
陆相宜知道,她们又是故意的,故意装听不懂,还反过来取笑她。
偏偏两人话说的漂亮,她若再抓着不放,就成小肚鸡肠了。
可就这般作罢,又实在不甘,于是陆相宜气极败坏道:“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知行哥哥要是知道……”
“他若知晓,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纪棠打断她,语气笃定。
陆相宜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是啊,纪棠与谢知行是夫妻,谢知行定然是会护着纪棠的。
“我知你为何刁难,非要与我争抢一尊无足轻重的摆件,然我想说,摆件也好人也罢,你若真喜欢,就该坚定选择,而非等摇摆不定。”
纪棠突然挑明,让陆相宜措不及防。
愣怔一瞬,陆相宜羞恼道:“你又怎知我不曾坚定过?你不过是运气好,才能说这风凉话。”
她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纪棠嫁给谢知行,的确是运气。
看着触及心事红了眼的陆相宜,纪棠生出同为女子的怜悯,缓了语气劝解,“方才是我不对,不知内情不该轻易置评,但事已定局,你也该放下往前看才是,别困缚着自己……”
“谁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陆相宜毫不领情,瞪了纪棠一眼愤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