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尽主欢,
最起码帝君和其他大臣是这样觉得。
宴会结束的时候,百官已然是丑态百出,
当然,若是按照文武有别的说法,正经说起来,不叫丑态百出,文官酒后是洒脱性情,武将才是粗鄙不堪。
规矩道理都是因人而异嘛,
宴会上,帝君还说了,等李如璋启程回去的时候,他要前来相送。
这让其他大臣真是嫉妒万分,凭什么就让这小子独得恩宠?
就凭他会打仗?
就凭他会吟诗作赋?
我是没有机会,若是有,我必定脱颖而出,胜过他千百倍。
尽管李如璋对帝君的赏识,半点也不感冒,但是其他人持有这种想法,对李如璋抱有敌意的,不在少数。
真正让李如璋担忧的是,反而是自己如何跟范瑶月解释。
上一次早朝,自己和范瑶月便稀里糊涂成了夫妻,还是帝君赐婚的那种,
李如璋对帝君的这种恩德,肯定是不在乎的,但是范瑶月肯定不会,毕竟她是这个时代的人,
正所谓恩出于上,帝君再烂也是帝君,所谓正统。
李如璋都不用想,范瑶月肯定会将这份圣旨,视若珍宝。
不管是出于对李如璋的倾心,还是说出于圣旨的崇高敬意,都会如此。
而李如璋之所以抗拒这道圣旨,不是李如璋不喜欢美人,也不是李如璋不喜欢范瑶月。
他虽然年轻,有对异性的需求,却对异性没有过多的想法。
若是生在太平年间,他不介意整日男欢女爱,声色犬马。
但是如今,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只想尽快兵强马壮,为日后自保,以及将来逐鹿天下做准备。
若不是为了活命,他至于这么憋屈,百般隐忍?
李如璋一路走一路思考,路上因为想问题太过投入,错过了与其他官员的打招呼,甚至一度被别人以为,他得帝君青睐之后,狂妄自大了。
回到驿馆门口,李如璋变得畏首畏尾,竟然不太敢进驿馆里面。
可是总不能一直躲在门外吧,
思索再三,李如璋还是决定进去,大不了将事情说明,再和范瑶月解释一番如今自己的处境。
反正马上要带着他们回光州,
实在不行便说出真相,以范瑶月和他之间的关系,信不信先不说,最起码,人家不会说出去。
看到李如璋平安归来,范瑶月笑靥如花迎了上来。
范瑶月性子一向清冷,像今天这样笑得这么开心,李如璋还是第一次看见,
看着她笑的如此开心,李如璋话到嘴边只得又咽了回去,询问范瑶月为何发笑。
范瑶月真诚说道
“将军平安归来,奴家自是喜不自胜。”
看着范瑶月一脸关切的神情,李如璋心底涌出一丝温暖,他能感受到对方真是发自内心关心自己,于是李如璋笑道
“帝君不曾为难我,而且,不光没有为难我,还给了我不少赏赐。”
说着让军士将帝君所赐财物,全部搬了进来,
范瑶月是见过大场面的,对这些金银财物倒是没什么感觉。
只不过看到李如璋腰间佩戴的文佩,倒是有些震惊,要知道李如璋来帝都时是武将身份,如今居然都配带文佩了。
文贵武贱,这足以看出帝君对李如璋的重视。
不过,正因为看到眼前这些东西,范瑶月心中便以为,李如璋肯定没有和平远候发生冲突。
毕竟对面是皇亲国戚,李将军一个边地武将,若是要他与平远候抗衡,属实是难为他。
若是李如璋和平远候起了冲突,帝君肯定会向着平远候,又如何会赏赐这么多财物。
那便只有另一种可能,那便是此事多半是平远候赢了,这些财物是帝君特意安抚李如璋的。
何况李如璋从回来到现在,关于平远侯将自己纳妾的事,只字未提。
所以,范瑶月心中越发笃定这种想法。
可怜自己还是逃不掉做妾的命运,也许本就是命中有此劫难,
要怪,只怪自己生在这烂沼之中,只能随意被人糟践。
哪天若沉沦下去,也是迟早的事。
李将军一个边地武将,已然尽力了,想到这儿。
于是范瑶月悲怆道
“奴家恭贺将军,如今得帝君器重,日后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如今事已完毕,奴家也该回去了。”
“将军莫忘了答应奴家的事,走的时候,带上她们姐弟二人。”
说罢,范瑶月微微屈身施礼,便要离去。
李如璋内心还在纠结,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个女人变脸这么快,刚才还笑容满面,怎么眨眼间又变得如此悲伤。
李如璋当即叫住对方
“那……那个,范姑娘我有话对你说。”
心中却在盘算,到底该如何开口。
一开始自己确实帮助过她,但是人家知恩图报,转眼在自己下狱那段时间,她是四下花钱求人打点。
丝毫不担心受到牵连,和花费钱财。
这份心意实在难得,若是真要让自己娶她,如今哪有精力?
可若是不娶,帝君旨意在这儿,范瑶月肯定会单方面认为,自己会轻视她。
李如璋想到这些,再看着眼前之人,一时真不知道圣旨该不该拿出来。
范瑶月看到李如璋一阵为难神情,只当是李如璋心中愧疚,故此难以启齿。
见状,范瑶月苦笑一声道
“将军切莫自愧,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也够好了,奴家原本就是残花败柳,命运注定好不了。”
“此生能相逢将军,已是莫大殊荣,因为在将军身上,奴家终于看到一个,可以驱逐北虏,光复河山的真英雄,所以,还请将军切勿内疚,此事怪不得将军。”
眼见范瑶月越说越离谱,李如璋这才明白,
原来,范瑶月以为是自己没能帮到她,故而吞吞吐吐,这才反过来安慰自己……
有句老话说的好,孩子谁带跟谁亲。
此时,苗若水和苗若松,也跪下来,恳求李如璋救救范瑶月,带上这位大姐姐一起走。
房间内,此刻大的小的跪成一片。
见状,李如璋拉起小的,又搀起大的,赶紧道
“非是姑娘想的那般,姑娘不会成为平远侯的姬妾。”
“但是……”
“嗐……”
李如璋话没说完,转身从一堆赏赐中,翻出圣旨,递到范瑶月面前。
看到李如璋将手上东西递过来,范瑶月疑惑道
“这是何物?”
“圣旨,帝君特意下的圣旨。”
听李如璋这样说,范瑶月如坠冰窟,果然……
果然帝君还是向着自己人,
但是,即使如此,范瑶月仍然不甘心问道
“圣旨?将军这是何意?”
“范姑娘还是自己看吧,在下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你且看完再说。”
范瑶月带着心底涌起的寒意和绝望,颤抖着将圣旨接过去,打开,仔细读了起来。
果然如李如璋所料,越看到后面,范瑶月越发不可置信,
只不过,不是绝望,而是惊喜。
等她再度抬头之时,脸上哀伤神色尽扫,一脸欣喜看着李如璋。
“将军,莫非是在哄我?”
“圣旨上说,奴家不会沦为平远侯妻妾,而是成为将军之妻?”
李如璋舔了舔嘴唇,无奈的点了点头。
“将军……”
范瑶月此刻终于松懈下来,还未开口便已泪流,
只见她丝毫不在形象,只胡乱擦了两下,然后便猛然扑到李如璋怀里,死死抱住他。
李如璋青春年少,正值血气方刚,哪里经历过这种?
只觉怀中撞进一具柔若无骨,婀娜多姿的躯体。
胸口部位,更是一片柔软。
李如璋竟然可耻的起了反应,以至于为了掩饰尴尬,不得不将屁股微微挪动,向后撅着……
此情此景,他几乎一度快要把持不住。
一阵欢喜过后,范瑶月仰头痴痴望着李如璋,
可能察觉道自己失礼,又从李如璋怀里退了出来,面色娇羞绯红。
但随即如同想到什么,身形一滞,神情又瞬间黯淡。
只见范瑶月,正了正神色道
“奴家谢过将军搭救之恩,
将军且放心,奴家明白,这只是将军为了搭救奴家所出的权衡之计。
奴家自知身份卑微,不会奢望真如旨意上说的那般,成为将军平妻。”
“只愿将军怜惜,莫要厌弃奴家,留下奴家在将军身边,纵然为奴为仆,当牛做马都行,
只有跟着将军,奴家才能看到重归故里的希望。。”
说完,又对着李如璋盈盈一拜。
李如璋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当即耐住性子劝解道
“帝君赐婚,在下属实没有想到。”
“姑娘莫要误会,在下是为了救人,才被迫出此下策,并非乘人之危,你也不必为奴为仆,从今往后你都是自由身。”
“只是还请万勿多心,在李某看来,姑娘才华横溢,人美心善,又兼重情重义,这以是常人所不及甚多。”
“李某非是厌弃姑娘身份,实是在下有难言之隐,不便与说与姑娘。”
李如璋满脸为难道
范瑶月听李如璋这样说,先是面带疑惑,随即目光中充满怜爱和同情。
接下的一番话,更是让李如璋如同五雷轰顶,几乎是一口老血喷出来。
看着范瑶月的眼神,李如璋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这种目光是什么意思?
此时,只见范瑶月悠悠开口安慰道
“将军切莫卑微,人无完人,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
“将军英雄盖世,这等小疾,犹如白璧微瑕,不隐其珍。”
“纵使将军不能行房事,也没有关系,奴家本就是自愿追随将军,并不会在意这些,此生亦然无怨无悔。
“也感谢将军信任,连如此隐疾都告知奴家,奴家定会为将军保守秘密。”
“嗯!!!”
“隐疾?什么隐疾?”
什么情况?
不是,她这话什么意思?
谁不能行房事?
李如璋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都麻了……
咳咳……
想到这儿,李如璋赶紧打断她,
“不是……那什么,范姑娘,我想你肯定误会了”
“我说的难言之隐,是另有所指,并非是身体有隐疾啊!!!”
李如璋要疯了,几乎是要咆哮着喊出这句话。
这范瑶月意会得也太过于离谱了吧?
范瑶月也是一怔,随即略一思索又点头道
“奴家省的,将军身体康健,并无隐疾。”
只不过话虽如此,语气和眼神却是一副她懂的表情。
李如璋一拍额头,坏了……
不知是有了帝君旨意,还是其他官员关照过,翠鸣坊的老鸨格外懂事,好说话。
李如璋刚一去,对方便乖乖将卖身契拿了出来,连赎身钱,都是让李如璋自己开口定的,几乎没有怎么讨价还价。
丝毫没有为难李如璋的意思,谈妥交割清楚之后,还格外殷勤的祝贺李如璋与范瑶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等等。
此间事了。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李如璋决定尽早离开,
没想到,帝君真如当初所言,在李如璋回程的时候,携文武百官相送。
好一副君臣和睦景象。
十足让李如璋风光了一把,但同时也让他一时成了众矢之的。明显可以看到不少大臣眼中蕴藏不忿。
果然,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帝君犹然不觉,反而是别出心裁,非要搞什么十里相送……
而李如璋恨不得马上辞别帝君,然后快速逃离帝都。
这让李如璋一时气急……
帝都这地方,真是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以他目前来看,谁也惹不起,以后他是再也不想来了。
陈王殿下出乎意外没有来,估计是因为帝君的原因,为了避嫌。
好不容易,摆脱帝君,李如璋带着范瑶月一众人一路兼程,自求尽快回到光州。
如今李如璋可谓是,鱼跃大海,龙出生天。
就连范瑶月,也因为脱离苦海,显得格外活跃,一路上明显话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