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消了陈桐遍探荒野的念头,大家有说有笑地吃得很热闹。
吃过饭,外面的雨已经止住,陈天叶将众人带到一处古老气派的大院。
一到这处大院,便见园宽门阔,威严肃穆。进入其中,地面由白条石铺就,处处严丝合缝一丝不苟。放眼一望,平坦,开阔,约莫百丈见方,比足球场大出太多,四周种了十来株百年老松,枝交叶岔,亭亭如盖。
院子正中有三座唐代风格的大殿,两侧的大殿较小些,有二层。居中那间宽阔很多,三层。这三座大殿梁柱挺直,瓦砾严整,干净整洁,又充满着历史的沧桑。
陈天叶介绍道:
“这是我陈氏的宗祠,同时也是我陈氏族人练功的地方。陈氏宗祠始建于天宝元年,虽然历经数十次修缮,却也无法避免垮塌,在南唐时重建了一回。后来宋金之时,无奈焚于金人之火。元延佑六年,祖上克服重重险阻再建宗祠,几代人以血泪死守才得已延续至今。”
郭天云不由叹道:
“即使是两次重建,眼前这座大殿也快有二百年了吧!”
陈桐道:
“二百又四年,梁、瓦、柱都换过不少次了,但永远都保持盛唐之风,不改不易。”
戴济补充道:
“檐上瓦当可不一般,大部分都是各处寻来的唐时之物,少部分是现今或前元时仿制的。”
古色古香的唐风建筑确实大气又亮堂,殿内殿外,都未做繁饰,有的只是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大气磅礴给人的震撼。(参考大同华严寺)
走向中间那处大殿,推开大门,并没有寺院庙宇或宗族祠堂里常能闻见的香烛气息,也没有霉味或尘土的味道,十分干净。
大殿正中是空地,抬头可以直接看到高高的瓦梁屋顶,二三层居然只是沿着墙面建了一圈约一丈宽的廊道和阳台,并没有完全封闭顶部盖成三层阁楼。
左右两侧是往楼上去的木梯,木梯下面是一排兵器架子。大殿中后位置,是一幅九尺高的人物画像,上面一个道装老人神情和蔼,左手结印的同时还轻轻托着拂尘。右手握一把宝剑搭在左手腕上,和拂尘手柄交错而过。帛制的画布已经成了米黄色,但却没有丝毫破损的痕迹。
画像两侧是一排排灵位,贡桌上,香案灯烛有,但此时并未点燃,应该是有节日或祭祀活动的时候才会燃香点烛烧纸,木制建筑最怕火。
几个仆人上楼,一一打开所有门窗,使得云开雨霁后的阳光斜斜洒下,大殿内又亮堂了很多,雨后春风又吹了进来,自然而清新。
陈天叶介绍道:
“画中这位是我这一脉的陈氏先祖,祖讳玄礼,就是随玄宗起兵诛杀韦后那位。马嵬兵变,也有先祖参与其中。后虽封蔡国公,但因诛杀杨国公恶了君王,后又恐杨贵妃事后复仇,虽心中不忍牵累妇人,却不得不请诛杨贵妃。此后,先祖一路护玄宗西进又东归,在不受信任与痛苦愧疚中告老还乡,一心钻研道经和剑术,才有了如今的武林陈氏。”
众皆恍然,原来是名将之后,还是历史上那么具有传奇色彩的事件中的人物,史书上记载虽然不多,但名字还是挺响亮的。
陈天叶又介绍了几位陈氏祖先,就开始介绍起了他们家传剑法。
“我陈氏剑术有五,一乃《离恨剑》,四十七招,今剩三招。二乃《愧恨剑》,五十一招,今唯存一招。三乃《沙场剑》,共三路合计五十九招,今存十二招。四乃《万川风泽剑》五路共二百七十九招,今存五十四招。五乃《脱枪剑》,十八招,今存十招。除此五套残招外,还有十一式《太白青莲剑》和七式《踏歌剑》,以及三式《破云惊霄剑》,俱是先祖们以家传剑法从别处换来。”
众人十分惊讶,没想到陈氏剑法居然这么多套,虽然失传太多,但已足可见其祖上之辉煌了。
陈桐补充道:
“唐人重气,剑法更豪迈、不羁、洒脱,反不如今人的精巧绝伦‘算无遗漏’。但以我看来,唐人剑法立意高远,并无定式,不仅重气,还重意。常言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剑法也当如此。学唐人之剑,像是唐人亲自引你学剑,每个人都能学出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陈天叶也道:
“今人之剑法繁复精深、算计无穷,常常料敌于先,一步三算,把人的心思和动作都琢磨透了。特别是闻名天下的五岳剑法更是其中翘楚,如泰山的《岱宗如何》,在传闻中更是穷尽易理数术之奥妙,结合天时地利人和,精深至极,同时也繁复至极,难学难通。”
众人听闻此言,倒也不否认。五岳剑法经历五个门派数百年共计超过十万人次的研究,早已在各自的方向上被雕琢得精巧绝伦,几无瑕疵,但代价就是难以学通。不易学,更难精,因此还失传了不少。
林风庭道:
“大部分人练得不对罢了,我师父说‘得意忘形’,剑法首重意境神韵,章法动作在其次。得了剑意,便得了一个风格的无数招剑法。正如世人皆知我衡山派的《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乃是从彩戏杂耍中推衍出来,专给门人子弟用来训练控剑技巧或娱乐的小玩意儿,难以实战。可落到我师父师叔手中,这套剑法又何止十三式?又有谁敢说它难以实战?这反而还是实战对敌的高妙法门!大部分弟子还以为这剑法衡山有两套,真的一套只传真传,假的一套就是糊弄人,殊不知两套剑法就是一套!”
戴济道:
“我原还以为是实力到达不可思议之境就能化腐朽为神奇呢,原来从不是腐朽,本就是神奇。”
陈天叶点头道:
“我二十年前曾远远观望过莫掌门诛邪除恶,使的应当就是《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这门剑法神秘莫测,高明精深,不是凡人庸人能肖想染指的。”
问大年道:
“家师说,什么样的人学什么样的剑,是人挑剑法不是剑法挑人,只要学对了,即使是拙妇愚夫,也能凭一手庄稼把式一招鲜吃遍天。”
陈桐赞道:
“真是知音难觅!父亲,我早说是《离恨剑》不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