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看见有人进去了?”
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回道:“是,进去了,我亲眼看见的。”
门呼啦被人掀开,男人看了眼四周:“没人,是不是看错了?”
“再找找,我看见他们进来的。”
一个女声响起:“多谢胡大哥,看来是胡伯看错了。我没事的。你们回去吧!”
杨心悦心里一怔,这声音这么熟悉,不是月梅又是谁?
她正打算起身从里面出来,何蕴泽拉住了她。
她疑惑侧身看他。
何蕴泽冲她摇了摇头。
虽然还不知道何蕴泽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既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外面的人已经离开,杨心悦听到关门的声音。
有脚步声靠近,杨心悦看过去,秦月梅正一瘸一拐地往灶台边走。
杨心悦起身,走了出来,“月梅,是你吗?”
秦月梅吓了一跳,看见来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月梅,真的是你!”杨心悦激动地一把抱住了秦月梅。
秦月梅眼中闪着泪花,哽咽着说:“心悦,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杨心悦仔细打量着秦月梅,只见她额头上有个伤口、衣服破旧还沾满血迹,脚踝处做了简单包扎,但仍能看出伤势不轻。“月梅,你伤得这么重,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秦月梅缓缓坐下,回忆道:“那天出发没多久,我的脚就扭伤了,曹队长把马让给了我。走到前面的山林时又下起了雨。到了晚上还在下。为了躲避追捕,起义军连夜赶路,天黑路滑,我不小心,连人带马掉进了山沟里。摔下去的时候我撞到了额头,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我发现马不见了,脚好像也摔断了,走不动。我强忍着疼痛想找队伍,可天黑路不熟,又怕引来敌人,只能摸索着躲进这个村子的一户人家。就是刚才那对父子家。我说家里人想卖了我,所以逃出来了。他们心善,给了我一些食物和草药,我才勉强撑到现在。”
何蕴泽走上前,查看了秦月梅额头上的伤口和肿得有些大的脚踝,说道:“伤口有些感染,我们得尽快带你回蓉城医治。”
杨心悦点头,扶着秦月梅起身。
三人出门,正遇上秦月梅口中的胡大哥。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胡东看见他救的梅姑娘被一个女人扶着,旁边还站了个男人,操起墙边上的扁担,怒视着他们。
“胡大哥,这是我妹妹,这是我妹夫,他们是来救我的。”秦月梅赶紧解释。
何蕴泽被秦月梅的话愉悦到了。松开握枪的手和紧皱的眉头。
杨心悦道:“胡大哥,谢谢你救了我姐姐。”
胡东仍然拿着扁担,“你们这是要带她去哪里?”
“姐姐的额头和脚伤很严重,我们要带她回去医治。你这些天照顾她的钱,我们会付给你的。”杨心悦道。
胡东皱眉,“我又不是为了钱才救的她。”
何蕴泽警惕起来,不是为了钱,难道是为了人?这年头,娶不着媳妇的大有人在,更何况,这个姓胡的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杨心悦也皱起了眉头,想要拦住他们,不让他们走吗?
胡东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你们等着!”说完,也不等三人作出任何反应,一阵风似的跑了。
三人皆是一惊,这人莫非是要去找人来拦他们?
何蕴泽冷声开口:“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秦月梅一脸疑惑,这几天相处下来,胡大哥和胡大伯都很好相处,送了她吃的,还把家里唯一的厚被子给了她。只不过,她没用。她没有衣服换,不想弄脏胡大哥家的被子。
“赶紧走。”杨心悦扶着秦月梅一瘸一拐地走。
何蕴泽走到秦月梅前面,弯下腰,“上来,我背你。走出这里再说。”
秦月梅看了看杨心悦,这不太好吧?
杨心悦催促道:“愣住干嘛,快点。我也担心咱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三人出了村子,急匆匆地往山下走。后面传来胡东的声音:“梅姑娘,梅姑娘,你们等一下。”
何蕴泽脚下的步子飞快,杨心悦也头也不回地赶紧往下走。“他怎么叫梅姑娘?”
“以防万一,我没说我叫什么。”秦月梅答。
因为路不熟,三人还是被胡东追了上来,三人见他身后没人,停了下来。
“梅姑娘,你们走这么急,这些东西你们带着路上吃。”
胡东将身上的包袱取下,递到杨心悦手里。
“这是……”杨心悦有些错愕。
胡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这些是我爹烙好的饼子,给你们带着路上吃吧。梅姑娘治伤要紧。我家里没钱,没钱给梅姑娘治伤,要是这伤给耽搁了,我的罪过就大了。”
何蕴泽有些意外。
杨心悦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月梅则是一脸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胡大哥。”
胡东摆摆手,“不用谢。我也没做什么。”
说完,他往后退了两步,让出小道来,说:“趁还没有天黑,你们快下山吧!对了,下山的路你们找得到吗?要不,我送送你们。”
何蕴泽见胡东没有恶意,便道:“那就麻烦胡大哥了。”
何蕴泽背着秦月梅,杨心悦在旁边护着,跟在胡东后面下了山。
四人来到山脚下,天已经快黑了。
“你们真不用我送?”胡东问。
“不用了,胡大哥,谢谢你,你回去吧!”杨心悦真诚道谢。
秦月梅示意何蕴泽放她下来。
何蕴泽依言照做。
秦月梅从脖子上摘下一块玉坠子,递到胡东手里,“这个坠子是我离开家时,我娘给我的。胡大哥拿这个去换点钱吧!谢谢你和胡大伯这些天对我的照顾。”
胡东连忙摇头,“不不不,这个我不能收。你拿回去。”
秦月梅执意要给他,“胡大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不收,我心难安。”
见实在拗不过,胡东只得收下。
没多久,有马车来接。
胡东目送三人离开。
回到蓉城,杨心悦带着秦月梅回到了月梅之前住过杨家的宅子。又找来了可靠的医生为秦月梅治疗。在心悦悉心照料下,秦月梅的伤势逐渐好转。
外面的局势愈发紧张,起义军分散转移的领导人有的去了别处,回到蓉城的,差不多都联络上了。月梅腿脚不便,心悦将秘密聚会地点安排在了月梅所住的院子。
何蕴泽得到消息,国民党正在加大对起义相关人员的搜捕力度。而喻军长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他回重庆了。
“我们都不能在蓉城久留,必须尽快前往重庆。你们还是跟我一起走吧!”何蕴泽说道。这些日子,他看得出来,关于跟他一起去重庆,心悦有些犹豫。
杨心悦看着还在养伤的秦月梅,有些犹豫:“月梅的伤还没完全好,现在赶路会不会太危险?”
秦月梅却坚定地说:“心悦,我不想拖累你们,要不,你们先去重庆,我留下来。我也不去哪里,他们应该抓不到我。”
“不行,这次我说什么也不能跟你分开了!”如果撤离的时候她们俩没有分开走,她也不会摔下山沟。幸好她找到她了,不然……她真不敢想。
秦月梅看了看何蕴泽,何蕴泽却没有看她,他专注地看着心悦,道:“我们可以乔装打扮一番,不过,你得受点委屈。”
杨心悦坚定地道:“我不怕。”
何蕴泽见她这副模样,弯了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