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努力活着，不是为了和你过来送死的……”
嘴上这么说，但周靖还是和宫伊一起走了进去。
宫伊看着越来越显阴冷潮湿的市政府大厅，对周靖道，“可你还是来了。”
“你的语气像是恨极了人类，但是见到我后还是会尽可能帮我，就比如现在。”
“你在这座城市待了很久，应该知道毁掉这座城市的方法，对吗？”宫伊柔声道。
失去刘海遮挡的宫伊露出完整的一张脸，眉眼弯弯嘴角上扬，是带着笑意的。
但却不能细看他的眼睛。
因为那双眼睛透露出的只有平静与慈悲。
周靖摇头，“没有办法的……”
宫伊嗯了一声，道了声“我知道了”后转头继续往前走。
00钻了出来落在周靖的头顶上，两条短腿在不遮挡视线的情况下来回荡悠，对宫伊道。
【伊宝，你知道最聪明的做法是什么吗？】
宫伊头也不回，“什么？”
【你也知道的，这个副本对你来说除了东西难吃一些以外没有任何威胁】
【你完全可以不管这些玩家的死活，十个月结束，你就可以出去】
【有且只有你一人】
【你完全不用为了他们自己涉险】
【十个月是他们的限制，不是你的】
宫伊笑道，“是吗？”
【是的呀】
“那你猜，我又为什么在这儿？”宫伊注意到旁边的一个小蘑菇，一边对00笑着说话一边蹲下来仔细观察。
小蘑菇通体呈透明的乳白色，还带着一点泛着荧光的蓝色，上面的粘液顺着茎身慢慢往下滑最终流向地底。
这样的蘑菇这里就有一片。
【宫伊，有些人不值得你这么做】
00道。
“神明，就应该负起相应的责任不是吗？”
宫伊回头，温柔道。
00差点没从周靖头上滑下来。
！！！？？？
它惊恐的看向宫伊，这才注意到，宫伊眉骨上方的红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颜色越来越淡，到了现在几乎看不清楚。
“沙利叶是被他的信徒强加给他的责任。”
“而我爱他们，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宫伊挑眉，看到00呆愣的模样，笑道，“怎么，吓到了？”
00回过神连忙摇头。
假的，已经被吓死了。
宫伊现在的样子，比他失去情绪时更吓人。
而这个样子他见过。
失去了所有情绪，反而永远都是笑意。
00心不在焉地和宫伊东扯西扯，最后把话题落在凌司身上，不经意试探道。
【伊宝，你还爱凌司吗？】
宫伊和周靖继续往前走，他对这个问题感到不解，“爱啊，为什么这么问？”
00仔细看着宫伊的眼睛，然后心灰意冷。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的眼神不能这么平静。
提起凌司的时候，应该是有光的啊。
00忽然发现，进了副本后，宫伊再也没有因为凌司的事情而难过。
宫伊爱凌司吗？
爱。
宫伊爱其他人吗？
爱。
这份爱是平等的，仿佛凌司和其他人再也没有什么不同。
怎么会发现的这么晚？
凌司怎么办？
他渴求了那么多年的东西，一夕之间化为泡影。
他只是想在宫伊这里搏一个不同，他想做宫伊的特例。
00恍恍惚惚。
不对啊，最开始跟它说的不是这样的。
宫伊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差点儿就让 00 的系统短路，此刻的他正与周靖一同搭乘着电梯不断向更深处前进。
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呈现在眼前的景象不禁让人皱眉。
他们似乎抵达了一个幽深的洞口。
洞内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是阴冷潮湿的气息混合着重度腐烂所散发出来的恶臭。放眼望去，可以看到一条冗长的隧道延伸至黑暗之中，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应该是这里没错了。
周靖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在宫伊和 00 交流的过程中，他宛如一台处于待机状态的机器般一动不动。
直到周围安静下来，他才打破沉默忽然开口道：“阴天的时候不明显，但是在阳光下还是能轻易看出来的。刚刚进来时那层笼罩在整个市政府上方、雾蒙蒙的东西，就是孢子。”
说罢，他用手指向洞里那片若隐若现的雾气，表情凝重而严肃，“这里的也是。”
周靖苦笑道，“你……确定要进去吗？”
宫伊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就是要进去。
周靖的眼神带着不正常的疯癫，虽然笑容苦涩，可他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进去！”
他这个人很矛盾，矛盾到宫伊想不明白。
言辞犀利厌恶人类，却也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厌恶。胆子小逃得快，可他似乎也并不懦弱。或许怯懦，却又嚣张至极。
宫伊淡淡的想。
因为清醒，所以疯狂。
……
他们深入腹地，走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却还是看不到隧道尽头。
在之前看到的乳白色的小蘑菇在这里大片大片的生长。
雾气也越来越重。
【不是，这家伙有保命的手段吗就敢这么跟来？】
掉线一段时间的00重新回到宫伊身边，它调整好情绪，依旧坐在宫伊的肩膀上。
【这家伙不要命了？】
宫伊垂眸不带任何情绪的看了一眼00，然后微笑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没有？”
【那有什么保命手段？】
宫伊：“我也不知道。”
00：……哦。
它看着周靖。
总不能……一条烂命就是干……吧？
不能吧。
越往里面走，那股令人作呕的尸臭和腐烂的气息便愈发浓烈起来，仿佛是从地狱深处散发出来的一般。
每往前走一步，这股恶臭都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他们的喉咙，让人感到呼吸困难、头晕目眩。
宫伊也不敢正常呼吸了。
就这样艰难地又行走了十多分钟之后，宫伊和周靖终于发现前方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且朦胧的亮光。
那亮光宛如黑暗中的一点烛火，照亮了他们前进的方向。
如果他们不知道里面的是什么东西就好了。
他们越走越近，光芒也越来越亮。
他们看到了尽头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