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打石场的矿塌了!”
一声惊呼,倏然在耳边响起。
陈明只觉得一阵刺眼的白光,晃得他睁不开眼。
恍惚间,他只看到村里人都发了疯似的,朝着打石场的方向跑了过去,直到有人抓着他不断摇晃,他嗡嗡作响的耳朵这才勉强听清楚。
“明娃子,你还傻愣着做什么?”
“还不赶紧去看看,你老婆蒋喜凤出事了!”
放屁!
那个贱人死了活该!
陈明本能地就要破口大骂,但看到映入眼帘的那张熟悉面孔,却不由为之一愣。
胡老二,他怎么这么年轻?
远处,滚滚浓烟不断上扬,伴随着嘈杂的喧闹……
这熟悉的场景,几乎让陈明有些难以置信。
他重生了?
1979年,打石场发生了一次塌方,公社六条人命,就这么白白搭了进去。
但不同于现在,前世的他,听到消息的瞬间,就发了疯似的冲了过去,不顾所有人的劝阻,连刨带挖的愣是救出了重伤的蒋喜凤,就连卫生所的大夫都说,再晚十分钟,人就没救了。
陈明豁出了半条命,为此甚至瘸了两条腿。
但是结果呢?
换来的却是那个毒妇忘恩负义,对瘫痪在床的他各种羞辱打骂,甚至把野男人带到了家里,当着他的面行苟且之事……
陈明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最后在不甘中离开了人世。
“你刚刚说什么?”
陈明好似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胡老二顿时急了:“我说打石场出事了,你还不快去看看你媳妇有事没?”
“别看了!已经来不及了,矿已经彻底塌了。”
大队长孙涛此刻走了过来,脸上灰尘和着血迹,一脸疲惫,“书记已经带人救援了,不过希望不大,明娃子……你做好思想准备。”
再度得到确认的消息,陈明一时间有些喜难自禁。
哪个贱人,真的死了?
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他红了眼眶,老天爷终于还是开了眼啊!
“明娃子,节哀顺变啊!”
孙涛一时间看不下去,鼻子有些泛酸。
可陈明听后,竟是二话不说,直接朝着打石场冲了过去。
“哎!明娃子,你别着急上火,那边现在危险的很,搞不好还有二次塌方,你可别乱来啊!”孙涛在后面喊着,以为陈明要去救人。
救人?
除非他脑子进了水。
自古好人活不久,祸害遗千年,他要去确认那个贱人真的死了。
根据记忆,他清楚的知道蒋喜凤那个毒妇被埋在了什么地方,他要保证没人去挖那一块区域,谁要是敢多事,他保管第一个上去拦着。
万一那贱人命大,自己没准还能补一脚。
好在,那些事情,终究没有发生。
蒋喜凤被人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尸体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脸上还带着临死前的不甘和惊恐。
看到这一幕,陈明捂着脸慢慢蹲下去,肩膀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旁人见状,不由叹息。
“看把明娃子难过的,唉!”
“是啊!年纪轻轻死了老婆,这换谁谁心里好受啊!”
旁人如何想的陈明不知道,他只知道,看着蒋喜凤的棺材入了土,他裤兜的手愣是将大腿掐出一块淤青,这才挤出几滴眼泪,没有当场笑出声来。
“阿妹啊!”
“你死的好惨啊!”
直到旁边几个娇弱的声音,几乎哭的上不来气,陈明这才微微鼻子泛酸。
蒋招娣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身后两个和她模样相仿,但略显年轻的女子,此刻都哭的肝肠寸断,毕竟死的可是她们的亲妹妹。
这三人,是蒋喜凤的亲姐姐,也是陈明的嫂子们。
看着眼前三位嫂子,陈明心头这才有些不是滋味。
半个月前,南方战场那边传来噩耗,说是自己三个哥哥都死在了战场上,可怜这三位嫂子,还没来得及正式过门,就成了未亡人。
大嫂蒋招娣,二嫂蒋茜月,三嫂蒋欣怡。
蒋家四姐妹,除了蒋喜凤那个贱人,几乎都是个顶个的好女人,在这个妇女能撑半边天的年代,父母早亡的三姐妹,愣是靠自己,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可这般能干的三人,前世却愣是被蒋喜凤害的,一个个都没什么好下场。
尤其是大嫂蒋招娣,更是被蒋喜凤那个贱人偷偷下了药,送到了刘阿四那个莽汉的床上,结果醒来后发现自己失了清白的蒋招娣一时想不开,直接悬梁上了吊。
现在好了。
蒋喜凤这颗毒瘤死了,嫂子们将来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明娃子,喜凤终归是因公殉职,从道理上讲是大队欠你的,所以这些粮食都算是队里的补偿。再加上你又是烈士家属,所以队里的意思是……”
大队长孙涛找了过来,一脸愁云的砸吧着旱烟,欲言又止。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公社上面肯定要追责,书记是跑不了了,他这个大队长,搞不好也要受处分。
八十斤白面,二十斤大米。
看着堆在门口的粮食,陈明知道孙涛什么意思。
陈家四兄弟,三个都死在了战场上,这个时候陈明作为死者家属如果铁了心要闹,那这个事情绝对平息不下去。
“没事,队长,我能理解,这都是命……”
闹?闹个锤子!
陈明巴不得那个贱人死了,这是老天爷在做好事。
闻言,孙涛先是一愣,不由红了眼眶:“好娃子,我就知道你肯定理解我的难处。”
说完,孙涛又从兜里摸出几张粮票和五块钱:“粮食是公社给的,这些算是我个人的一些心意,你千万别嫌少,毕竟我这日子……”
“别!队长,您跟我爹一个辈分,按理我该管你叫声叔。”
“粮食我收了,这些你还是拿回去吧,出了这么档子事,我知道你也不好过,当侄子的不能这个时候趁火打劫,心意我领了就是。”陈明把东西推了回去。
孙涛鼻子一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着陈明的手:“好好好!好侄子,老陈家果然都是好样的,你这份情当叔的记下了,今后队上要是遇到什么难处,尽管来找叔,我这个队长,有些时候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行!有叔你这句话就行了。”
陈明点了点头,好半晌这才送走了孙涛。
他心里知道,有了孙涛这句话,以后只要自己不作出太过分的事情,队上基本上没有谁再敢来招惹他了。
可刚回屋,坐到炕上的陈明无意间伸手一摸,竟然摸到了一手的软香滑嫩。
那惊人的触感还没等陈明反应过来怎么个事,就感觉一个熟悉的带着哭腔的人影扑进了怀中。
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