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国大使馆的事情,孔庸之没敢耽搁。
放下电话不久,就急匆匆地前去拜访了一趟。
他们孔家主营进出口生意,和米国人交道多,因此和詹森这位米国公使也是交往密切,关系还不错。
这次去拜访,解释事情的因由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他想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替林易张目。
老朋友詹森并没有瞒着他。
解释说是国会的几位议员,还有一位国务卿助理,给他发了私人电报。
请他关注风云投资在华夏的产业,遭遇不公平对待的事情。
电文很客气,但是一下子惊动这么多人,詹森很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他没能及时的处理好,接下来他的上司极有可能会在国会山,站在发言台上,遭受议员们的质问。
“h,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你应该明白,所以请尽快妥善处理这件事。”
坐在车子里,回想着詹森送他离开时说的这句话,孔庸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狗日的林易这是抱上了米国人的大腿。
更直白的说,这家伙为了不让自己侵吞他的产业,一定是向米国政界大佬进行了输诚,变成了对方掠夺华夏财富的白手套。
只有这样,他才可能得到这样的扶持。
真是一点底线都没有,为了些利益之争,竟然连祖国都不要了!
不忿却又夹杂着羡慕的鄙夷过林易的卑劣行径。
孔庸之继续思考纺织联合协会的事情。
至于风华冶金厂的事情,已经没必要思考了。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赔偿这事儿已经没有缓和余地,接下来就是赔多赔少的问题。
私下里把这事儿解决掉,大概也是要丢一些面子的。
但这笔赔偿走的是国家财政,他倒是不会有什么具体损失。
要挠头,那也是自己那位身为财长的小舅子挠头。
可是纺织联合协会的事儿却不一样。
现在他已经完全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没错。
林易这家伙把纺织业捏在手里,图谋的就是米国市场。
货源,出货渠道都被他掌握,赚钱不要太轻松。
想法非常好。
要是平常,孔庸之怎么也得夸一句年轻人生意头脑真好,后生可畏。
但是现在,两人撞思路了!
从风华纺织设备厂开始销售,他就盯上了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华夏纺织业。
生产效率的大幅提升,在当前这么严苛的关税条件下,都能在成本上取得对外国货的优势。
作为一个商场老手,又主营进出口生意的孔庸之,太明白其中的利益了。
低于行业国际成本,只要完成出口,那赚的可是外汇!
以华夏纺织业的规模,绝对不比他经营的矿产出口利润小。
他的华夏纺织进出口总公司都已经开始筹备了,只等和小舅子小姨子,谈妥股份分配,就会正式挂牌。
一举把所有的成品布出口生意,收入囊中。
现在却杀出了林易这么一个程咬金半路打劫,偏偏还抱上了米国人的大腿,真他妈操蛋!
心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孔庸之开口道:“去财政部!”
事情很棘手,他目前是没什么好办法解决。
而且又不是他一个人的生意,没必要一个人在这里发愁……
中山东路,一百二十八号,国府财政部。
“孔部长拔冗莅临,是有什么指教吗?”
宋文昌的办公室里,听着小舅子这阴阳怪气的话,孔庸之笑了笑没在意。
有利益就有纷争,不会因为大家同在一个阵营,还有亲戚关系,就能避免。
进出口总公司迟迟不能挂牌,原因就是大家争执不下,谁都想多占一些份额。
至于其他的矛盾更是不知凡几。
就连猪鬃这种腌臜物,两家都在抢着收购,闹出了不少矛盾。
但这都是小细节。
面对成品布出口的大利益,不值一提。
他笑了笑,直奔主题问道:“文昌,知道林易这个人吗?”
宋文昌瞥了他一眼:“姐夫,这话问的就没意思了。”
永利碱厂被截胡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少。
当初他直接放话出去为难范中旭,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警告孔庸之不要插手。
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被林易这么一个小人物截了胡。
这事儿要说不憋屈,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他的大图谋,自然是不会对孔庸之讲。
总之在旁人眼里,他是吃了亏丢了人的。
孔庸之笑了笑,“那你知道,纺织界的一帮人,最近在搞一个协会吗?”
“听人说了,有什么问题吗?”
宋文昌挑起了眉头,原本懒散的坐姿,也挺直了起来。
孔庸之既然提这事儿,那其中肯定有问题值得重视。
“捣鼓这事儿的,是林易。”
说着,孔庸之把汪世良在沪城的遭遇简单了说了几句,接着又说了米国人替林易撑腰的事情。
最后才说到自己的判断:“这家伙大概是和我们想到了一块,要是被他把持住这个协会搞,再有米国人给他撑腰,可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听完这些,宋文昌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团。
沉默一阵,宋文昌问道:“真的有几个米国议员,替他张目?”
“詹森亲口说的,这种事儿,他没必要骗我吧?”
说着,孔庸之道:“所以,问题不仅仅是成品布这么简单。”
“如果这次被这家伙得逞,以后咱们把持的那些产业,谁敢保证他不染指?”
这也是孔庸之最担心的。
利益就这么些,林易想多吃,必定要向他们的盘子伸手。
这家伙有野心,有手段,偏偏还没底线。
就算是为长远计,这次也绝不能让对方得逞。
这一点,宋文昌当然也明白。
他紧皱着眉头,道:“那拦住他成立这个协会呢?”
“拦不住的。”
孔庸之摇了摇头:“之前把吴荣生那帮人得罪的太狠了,有林易这个选项,他们是不会站在政府这边的。”
宋文昌眉头更皱,直接成了一个川字。
有人去求过孔庸之,自然也有人来拜访过他。
但关税的事情,是国府的政策。
又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更不要说,当初插手成品布进口,他也有份。
当时还想过最后抄底,吞几家纱厂和洋人合作。
自然是不可能替纺织业的这帮人奔走。
根本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事儿。
都怨林易这家伙,一桩桩好事都坏在了他的手里!
忿忿的想着,宋文昌开口道:“林易要图谋米国成品布市场,比咱们更上火的,应该是东瀛人吧?”
听闻这话,孔庸之双眼顿时一亮:“鹬蚌相争?”
“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