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跑过来,望向宋坤怀里的两个小婴儿,问道:“宋兄,可以让我抱抱吗?”
宋坤一手揽着一个,问他:“你想抱哪个?”
嬴政还在犹豫的时候,只见其中一个小婴儿,瞪大双眼,望着他,并且主动伸出手,咿呀咿呀的叫着。
好了,就你了。
嬴政接过,在手上掂量一下,不对呀,比当年扶苏刚出生的时候还要重上几分。
罢了,不纠结这个了。
嬴政怀里抱着的,是黑色瞳孔的老大。
宋坤则是抱着小儿子,坐在床边,他右手撩了撩挛鞮依额头上被汗水粘着的秀发。
“额和呢尔(老婆),辛苦了。”
挛鞮依淡然一笑,她轻摇头,她低头望向床头的孩子,长着与她一样的蓝色瞳孔,情不自禁的柳眉微皱。
从小因为瞳孔颜色备受歧视的她,说实话,真不想让孩子也走上她的老路。
宋坤看出她的担忧,笑道:“不用担心,有我在,不会的。”
挛鞮依听闻后,依旧一脸惆怅。
哪怕是王室子女,那又如何?她以前不也是吗?
她是被兄弟姐妹霸凌的,而不是被其他孩子看不起。
“胡日根(老公),这两个孩子,你想好名字了吗?”
嬴政一边逗弄着孩子,走过来聆听。
宋坤轻轻抓起小儿子的手,把玩着他的手指,说道:“说真的,暂时还没想好。”
在生产之前,他询问过稳婆,无数次确认得知,挛鞮依怀的应该是一儿一女,龙凤胎。
他翻遍了《诗经》,与挛鞮依早已确定好儿子女儿的名字。
可万万没想到,坏事了,居然是两个儿子?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这时,在一边聆听的嬴政,问道:“宋兄,我倒是有一双好名字。”
“哦?”宋坤抬头望去,眼里震惊,始皇帝赐名?
你两个小娃,能吹一辈子了。
“请说。”
嬴政略微思索后,回答道:“不如,双子就名,华、夏吧?”
“取名为华,其实是华阳太后的意思,她听闻你快有子嗣,十分欣喜,于是写信于我,说如果是儿子,那就取名为华,意为初升冉冉之日。”
“而夏呢,夏朝国姓为姒,宋兄乃姒姓,儿郎名夏,倒也合适。”
........
值得注意的是,先秦时期的华夏,与后世的解读不太一样。
“华夏”一词,最早可以追溯到孔子编纂的《尚书》:“华夏蛮貊,罔不率俾。”
首先,从《尚书》这句“华夏蛮貊,罔不率俾。”来看——
蛮,指的是南蛮;貊,指的是北貊,在中原人看来,皆为落后的部族。
而这句话的后半句翻译是“莫不对王臣服”,由此可以推断,华夏大概率特指中原地区,意为中心之国。
而关于“华”和“夏”的指意,就有许多种解释了。
华,在先秦时期,通常与太阳崇拜有关,比如三星堆的“太阳鸟神树”,刚好与古字体的“蕐”,差不多造型。
夏,一是指古之大帝祭祀时的动作造型,好巧不巧,又与三星堆大立人的姿势极为相似;甲骨文(夏) 二是指颜色。
《周礼·天官·染人》:“秋染夏。”,郑玄注释:“染夏者,染五色。”
反正在先秦时期,“华夏”这个词,并没有后世那么神圣。
那是在唐朝之后才形成的概念,孔颖达注释“华夏”为:“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
宋坤直接原地震惊,他真的完全没想到,嬴政居然会想出这个名。
阴差阳错之下,居然就起了这个名?
难道是天意?
嬴政已经解释过了,他分别给宋坤两个儿子取名华、夏的含义,受华阳太后所托。
毕竟宋坤已经三十一岁高龄,才“老来得子”,华阳太后极其重视。
没办法,老人家都喜欢干这事。
或许,嬴政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吧?
嬴政见对方表情惊愕,讪讪道:“只是建议啊,宋兄如果还有更好的想法,自然可取。”
宋坤哪里还会有意见?这两个名取得,真的太好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嬴政亲口道出,宋坤想都不敢想。
因果太大,怕两个孩子承受不住。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嬴政见对方欣然应下自己的意见,当然是欢喜的。
名取好了,接下来轮到姓氏了。
目前,宋坤有两个氏,一个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宋氏,一个是他闯荡匈奴自创的独孤氏。
姓,肯定是没有疑问的,只有一个姒姓。
宋坤低头望了眼挛鞮依,又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笑着说:“无妨,北方大草原没那么多规矩。”
“我身为单于,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独孤氏,和宋氏,我全都要!”
“大儿子就叫,独孤·古尔宋·华。小儿子就叫,独孤·古尔宋·夏。”
.......
古代北方游牧民族,不像中原人,他们通常是没有严格的姓氏概念。
最开始,他们的全名,通常都是“原居部落+名”这样组成,后来才逐渐发展成父姓。
比如说成吉思汗,铁木真只是他的名,而他的姓氏是“乞颜·孛儿只斤氏”,源自他的先祖复冠以奇源“乞颜”部之称。
所以,宋坤的孩子全名,第一项为“独孤”,意为独孤部落。
而“古尔宋”,古尔,取自古突厥语,译为“伟大的”。
之所以取姓为“古尔宋”,完全是为了入乡随俗。
从今以后,古尔宋氏成为匈奴黄金家族的专属姓氏。
也许会产生许许多多的前缀,比如说宇文、尉迟、慕容等等,但是最中间那项,是绝对不能变的。
嬴政愣住:“宋兄,你是打算让这两个孩子,接任你的匈奴吗?”
“嗯。”
“两个孩子,难道你要分封制?”
宋坤摇摇头,他冷哼道:“我是不会让他们坐享其成的,他们要想成王,那就自己带兵去打下一片江山!”
嬴政惊了,好像这个想法,还不错呀?
不继承父辈留下来的领土,而是自己领兵往外面攻占?
嬴政动心了,他似乎也有跃跃欲试的冲动。
派兵给已经成年的公子,去给大秦,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在寰宇各地,都插满了大秦的旗帜!
.......
其实宋坤还有另外的打算。
先前嬴政重金悬赏的扁鹊后人倰姬,在一个月前,已经帮姬馜治疗过。
不得不说,倰姬真的是名不虚传!她仅仅通过用手抚摸探查,就知道姬馜的病根是什么。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姬馜之所以这么长时间不能怀孕,完全是因为输卵管扭曲导致!
于是,倰姬大胆的实施外科手术,进行开腹微创治疗,人工将那条管拨乱反正。
宋坤当场就吓傻了,他完全想不到,先秦时期的医术已经达到这种境界?
其实,外科手术在先秦时期已有记载。
《史记》:“陆终生子六人,坼剖而产焉。”
如果你认真读过史书就会发现,夏帝大禹源自剖腹产,商朝始祖契的诞生也是剖腹产。
也许有人会质疑,古人会无菌消毒吗?这就敢动刀子?
古人只是见识少,又不是蠢,虽然做不到现代那种程度,但是外科手术早就开始实践,特别是秦国的医术远近闻名。
先秦杂家所着《尸子》记载了秦国名医“竘”,尤为擅长外科手术,他曾为“宣王割痤,惠王疗痔,皆愈。”,还帮秦相张仪治疗背后肿囊。
《战国策》和《韩非子》皆记载了扁鹊为秦武王“以刀刺骨”治疗。
那么,先秦时期有麻醉药吗?答案是,有!
《尚书·说命》:“若药弗瞑眩,厥疾弗缪。”;
《五十二病方》:“已饮,有顷不痛。复痛,饮药如数。”
当然,由于技术水平有限,姬馜哪怕吃了麻醉药,其实她还是会痛醒的。
她为了给宋坤诞下一儿两女,咬紧牙关,冒着生命安危,也要做手术。
不管成不成,她的这番作为,着实让宋坤感动不已。
因此,宋坤口口声声说着,他的孩子不会继承家产,实际上,是为了日后留给姬馜的孩子。
她是正妻,嫡子应该得到这种待遇。
这时候的宋坤,或许并不知道,日后他和姬馜的孩子,从此在河东郡临汾定居,开枝散叶,广布邢州、虢州、扶风等地。
直到唐朝,汾州宋氏第一百六十五代孙横空出世,将汾州宋氏之名,发扬光大!
......
宋坤和嬴政在临汾逗留了三个月,终于要踏上前往邯郸的路上。
而此时,秦军南北合击,数十万大军,围困邯郸,已达一月之久。
旁边的诸侯国,本来还想去帮忙的,结果看到,尼玛的五十万秦军,帮个屁啊,这不是去送人头吗?
一封封拒绝求援的信简,送到邯郸,赵王迁终于意识到大难临头。
“诸君,你们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殿之上,无人应答。
别说赵王迁慌了,就连他们一个个大臣,都害怕极了。
你知道五十万人有多少吗?
哪怕拿刀砍,假设一刻(十五分钟)杀十人,一日九十六刻不间断杀人,他妈的砍一年都杀不完啊!
五十万人,这是什么概念?
先秦时期,记录史册的超过五十万人以上规模的战争,少之又少,用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巧了,除了还未发生的秦灭楚之战,长平之战和鄗代之战,都与赵国息息相关。
而这一次,秦灭赵最后一役,第二次邯郸保卫战,不知道赵国还能不能扛下来?
其他诸侯国爱莫能助,他们知道,这一次秦国是势在必得!
五十万人,哪怕六国全体出兵,平均每国出八万大军,才能与秦军数量持平。
但是,如果你想对抗秦军,以秦国目前遥遥领先的军事实力来看,确定打得过吗?
再说了,燕国和齐国是不会出兵的,哪怕支援,随便派个一两万应付了事。
而且,这五十万秦军之中,还夹杂着二十万韩军呢。
魏国和楚国很急,但是他们毫无办法。
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可是这一次,怎么帮?
赵国虽然在长平之战后元气大伤,但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恢复得大差不差。
强如赵国,半年时间内,被三路秦军攻占了大半土地。
楚王元得知此消息后,人都傻了。
半年,仅仅半年,就吞食了赵国除了邯郸以外的所有城池?
楚王元心想:“草了,哪怕老子全力以赴的骑马赶路,也跑不了这么快啊?”
秦军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谁知道啊?有没有人告诉我?
赵国大殿,朝堂上一片死寂。
邯郸全民皆兵,最多最多,只能勉强凑出来三十万大军对抗。
可是,够吗?
远远不够。
再加上,秦军围困邯郸一月,已经彻底切断了邯郸的补给,断了他们的粮草。
郊外的赵人缩在家里瑟瑟发抖,不敢轻举妄动。
还好秦军没有滥杀无辜,对六国黎民还是挺仁慈的。
......
公元前237年(始皇帝十年),五月——
嬴政和宋坤的马车,如期抵达邯郸城外。
“大秦君上驾临!”
“匈奴单于驾临!”
哗——
随着王翦这一声大喊,五十万大军顿时一片轰动。
如果你是无人问津的小兵小卒,你敢想吗?大王居然亲临前线,御驾亲征?
岂不是意味着,能有机会一睹龙颜?
两架华贵马车,并排前驱,同步驻地停下。
嬴政和宋坤,一左一右,同时走下马车。
两人对视一眼,点头示意,在双方大将的簇拥下,缓缓向前走去。
嬴政穿着玄衣纁袡(黑红色)大裘冕,冕服上绣着十二章纹,其中,下衣上有一只展翅高飞的玄鸟图案,他头戴冕冠,垂旒十二串。
嬴政眼神冷漠,右手握着青铜剑的手,微微暴起青筋。
宋坤则是穿着较为宽松的黑金色冕服,相对紧身,颇具胡风,上衣绣着黑色的狼头,正怒视前方,赫赫生威!下裳则是藏褶旋裙。
他没有戴冕冠,而是一顶黑色飞碟盔。
“立正!向秦王,行礼!”
“下马!向单于,行礼!”
宋坤和嬴政并排而行,随着他们的脚步,两侧一排排士兵,整齐划一的单膝跪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嬴政总觉得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