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传遍京城的时候,谢轻语已经在将军府了。
秦慎之的动作快,不到两天就已经将谢轻语轻声谢罪的事情宣扬出去了。
谢家知道这件事情倒也没有上门来拿她的嫁妆,大概也知道自己给的没有多少东西。
随后没几天,圣上给秦慎之赐婚的消息就已经流传开来。
将军府中,谢轻语安心待嫁,不怎么出门。
虽不知道秦慎之跟将军府的这边的人是怎么说的,让谢轻语以将军府小姐的名义出嫁。
谢轻语刚被送来的时候见过将军和将军夫人,一看就带着塞外生活的影子,都是极为大方的人。
即便如此,谢轻语也没有出门去跟他们打好关系。
对于失去女儿没有多久的夫妻两人来说,虽然谢轻语以他们的女儿的名头出嫁是有好处的。
但是想起来难免会觉得难受。
要不是路上的意外,他们也差不多是要送女儿出嫁的。
谢轻语大多数时间都是不出门的,除了侯府之人问斩的这一天。
这件事情谢轻语还是在将军夫人这里听说的,将军夫人看着谢轻语的脸色,“想去就去看,杀人而已,听说你先前那夫君也不是什么好人,有这样的下场你是应该看看的。”
看谢轻语还有些犹豫,她又道,“你到时候带上帷帽,谁也认不出你来,我派几个兵跟在你身边。”
谢轻语对将军夫人的好意表达了感激。
等到谢轻语离开之后,将军夫人才忽然心里犯嘀咕。
在京城长大的姑娘胆子都小,没有见过杀人的场面,这会若是去了,可不会被吓住吧。
将军夫人在外面的时间长,习惯了一些血腥的事。
这会想起来就怕谢轻语受不了,但是刚刚既然那样说了,她又不能将人追回来。
思来想去,还是让人给秦慎之那边递了个信,好让他知道这个消息。
别万一真吓出来好歹,也不能怪到府上。
秦慎之两天时间内,就做好了谢轻语死亡的样子。
甚至为了以求逼真,还弄了棺椁停灵。
然后就开始了在外面的忙碌,王丞相这棵大树倒了,连带着很多枝丫,光是清理就得好一阵时间。
再加上谢轻语放在将军府他也放心,专心的办公事,只等着办过一段时间的婚事。
所以在听到将军府的人还的时候,他心里一紧,以为是谢轻语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听完将军夫人让传的话,他的心才收回一点。
“跟你们夫人说我知道了。”秦慎之道。
今日是那几个人的斩首期,不光是他们,还有王丞相一脉,都是今天斩首。
这件事情就不归金吾卫负责了,但是秦慎之肯定是要去现场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谢轻语也会去,那样血腥的场面,她怎么会受得了,也真是胆大。
秦慎之这样想着,人却是已经策马出去。
谢轻语还不知道秦慎之也过来的事情。
不过她想着秦慎之应该是会在现场的。
对于秦慎之来说,这是他为自己母亲报仇的时刻,为那个在自己眼前被活活打死的母亲。
谢轻语来得不算早,位置也有些靠后。
不过她本来也是因为将军夫人的缘故才来的,倒也不是很想看。
远远的这样看过去,那一排排押过来的穿着囚服的人,还真的分辨不出来谁是谁来。
尤其是谢轻语还带着帷帽,更是只能看个大概。
“看到大哥了吗?”秦慎之的声音忽然在谢轻语身边响起。
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谢轻语摇摇头,“还没找到。”
秦慎之本来过来的时候心情是有些不好的,倒不是怪什么,只是不想让谢轻语还跟这些人有任何的接触。
但是听到谢轻语这一句话,他就已经心情变好。
还颇为好心的给谢轻语指,“看,第一排的第一个就是。”
“......”
谢轻语沉默。
她也是没想到第一个被押出来的那个人就是秦领荣。
站的远看不清楚脸,只能看个大概的身形,“他现在这个瘦?”
谢轻语说的不是夸张,秦领荣之前就有些瘦弱,但绝对不到现在这个地步。
看上去差不多只剩下挂架子,甚至被带上来的时候站都站不住。
谢轻语以为是王丞相一脉哪个被严刑逼供的人折磨成这样了。
没想到竟是秦领荣。
知道那个人是秦领荣之后,很容易就能确定出侯夫人是哪个。
她的眼神现在全在秦领荣的身上。
“狱中没有寒食散。”秦慎之开口道,“就算是不斩首,他也没几天可活。”
秦领荣在狱中犯瘾的时候非常可怖,整个人都像是被夺魂了一样,后面都一直要将他捆起来才行。
“侯爷为何一直如此镇定?”谢轻语看着前面跪的直直的那个人,从侯夫人的动作几乎可以看出,那个就是侯爷。
谢轻语不禁的回想起,从一开始抄家到狱中,侯爷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
提起他,秦慎之面上闪过不屑的表情,甚至连说出来都有些觉得恶心,“他是在赎罪。”
谢轻语扭头看他。
虽是看不清谢轻语现在帷帽下的表情,也从想到她现在脸上的好奇。
秦慎之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谢轻语耳边说,“他觉得对不起我母亲,觉得他是被压迫的,他当时喜欢我母亲,但是迫于王丞相和侯夫人的势力,没有保下我母亲。”
秦慎之冷笑道,“因为他年轻的时候有上进心,想借助王丞相的势力在朝堂上做出一番事业来,所以不敢反抗,后来渐渐地发现实在没有那块料,不如做一个闲散侯爷,就不在乎那王丞相的势力了。”
“因而想起我母亲来就觉得对不起她。”秦慎之忘不了他小时候求侯爷救救他母亲时,他那冷淡的表情。
“扳倒王丞相这件事中,还有一部分是他提供的线索。”秦慎之道。
真是可笑。
人死了才起愧疚之心。
秦慎之说起这个话题,浑身都散发着阴郁。
忽而粗粝的大掌被一个柔软的手牵住拍了拍,秦慎之低头看去。
他与谢轻语相握的手掩盖在谢轻语宽大的袖袍中。
秦慎之勾唇,将那软嫩的无声安慰自己的手牢牢握在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