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长不算短的沉默，向书微低声回答。
“我知道的。”
我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也知道的，我不应该像以前那样，跟你撒娇，跟你耍无赖，因为你已经不是我的男朋友了。
你已经不喜欢我了。
我不应该，像以前那样依赖你的。
“对不起。”
眼眶蒸腾起水汽，向书微觉得自己没办法再若无其事地待下去，忙地又道：
“这里已经买完了，我们走吧。”
向书微脚步略急地迈开步子，重逢后，第一次走到裴祈淮的前面，留给他背影。
男人的眸色渐渐晦暗，唇角隐隐绷紧，搭在购物车把手上的手，摩挲了两下。
裴祈淮伸出手，握住了向书微的手腕，立即出声道：
“抱歉。”
向书微快速眨了眨眼，压下浮出眼眶的雾气，微微偏头。
“是我话说重了。”
是他的心底话，是他真真切切的心底话，但是——
“……正如你所说的，我们不是仇人，目前，也达成了合作关系。
所以，抱歉。”
他还是，看不得她难过。说出的真心话，让她难过，那就收回算了。
向书微眨眨眼，裴祈淮松开手，迈出步子，语气如常。
“走吧。再买点别的。”
……
向书微继续跟在裴祈淮的身后。刚刚的话，好像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平和。
向书微也重新调整好了心态，因为追裴祈淮，千万不能心灵脆弱，这也是她过去的经验之道。
第一次追裴祈淮的时候，她也吃了很多的闭门羹。加个好友，是好像永远都不会通过的好友申请；
想更靠近点，跟他上同一节选修课，别人怎么起哄，他也不理，忽视她占好的位置，坐到第一排——好像她的靠近，比老师一节课的连续提问，都要恐怖；
一起的联谊聚会碰到，他会跟别的女生礼貌地碰杯，却不会施舍她一点好意，不碰杯，也不接她的茬，生怕她误会自己有一点机会；
还有很多很多……比起现在这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现在明明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追裴祈淮，就是要——要直接，要大胆，要热情，要敢想敢做，持之以恒。
向书微想得全身热血沸腾，干劲满满，双眸发光，就听到前面的裴祈淮，淡淡地问道：
“晚上想吃什么？”
“在家吃吗？”向书微反问，看到离他们不远的蔬菜区。
“你想出去吃吗？”
向书微摇摇头，看见裴祈淮的背影，讪讪补充道：“没有，你做吗？”
三四秒的停顿，裴祈淮回答的语气没有一丝的变化，仍是平波无澜。
“你做。”
……
说她把什么都忘了，那他呢，他不记得她不会做饭了吗？明明不可能，一个人四年都没做过饭的事实，怎么可能忘掉，就是故意的——
向书微神色忿忿，脑瓜子转了转，用满不在乎的语调，回道：
“那待会再买一箱泡面。”
那大家一起吃泡面好了，既然他非要这样刁难她。
……
“还是不会做饭？”
裴祈淮的尾音带上一点儿疑惑，但皱起的眉头却是松开，狭长的眼尾轻松地微微上扬。
那就是，一定，也没有，给别的男人做过饭。他还是，算得上是，和她最亲密过的男人。至少向书微用开水帮他泡过紫菜汤。
她要猛烈地进攻。
向书微嗯了一声，微微停顿，语气尽显熟稔。
“有你在，你一定不会让我挨饿的吧。”
“是吗，还省口粮了，反正也没什么用，养着也没必要。”
？
？！
向书微无奈得想扶额，真是熟悉的感觉，一朝回到解放前。向书微保持唇角弧度，赶上前去，和裴祈淮并排。
踏踏走了几步，她的脑子运转不停，也努力控制着自己冷静礼貌的微笑，终于下定决心，扯了一把裴祈淮的袖子。
在裴祈淮脚步停下来的一刹那，他垂首，她便踮脚凑到他的面前，用气声道：
“那前天晚上算什么？”
……
向书微脚跟落地，裴祈淮的脖子弯下，如幽静长河的瞳孔，亮光微弱，又引诱着她陷进去，带着若即若离的檀木香。
向书微一时心悸，想退后。裴祈淮凑得更近，几乎像是要亲她。但向书微看得清楚，他眸中情绪复杂，唯独没有情潮。
“这三年，就学了这些东西？”
“那就别喊疼，待会套你选。”
裴祈淮抬起头，迈步朝前走，压根不打算给她拒绝或者是反驳的机会。
又不是这三年才学的，跟裴祈淮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去了解这方面的知识了。
因为姜清黎跟她说，如果她能放得开点，可能裴祈淮也会高兴点。
毕竟那种事情如果两个人能互相配合，肯定比一个人费尽心机地引导更好。
有那么一段时间，向书微费心钻研这方面的知识，以至于，一见到裴祈淮就脸红，脑子里不可控地产生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等到向书微真的觉得自己学有所成，准备大显身手时，才发现对于裴祈淮根本用不上这套。连一个亲吻，都要一周年才能做到的男人，她满腹的风流情话，也只能默默忍下。
不过现在——
开过荤了，确实不一样。
向书微咬了下唇，想到裴祈淮刚刚的话，脸颊温度持续升高。虽然理论知识充足，但实操，还是有点让人怪难为情的。
向书微硬着头皮，当着裴祈淮的面，拿了两盒。为了不显得自己那么怂，她还看了会上面的字，在四个里面，选了一下，才放进购物车。
……
购物结束，开车回家。
是一个高档小区，叫兰庭华府。一层一户，一户两梯。入门处的保安穿着制服，神色认真。
开车往里，向书微一眼看到小区里大片的绿化，成排的香樟树，曲水流觞式的花坛水池，每栋楼前的迎客松和各种圆形灌木丛。隐在翠竹和矮树之间的红砖圆穹顶白圆柱支撑的亭子。
似乎是遮天蔽日的绿茵。
向书微不免好奇问道：
“夏天是不是很凉快？树那么多。”
“明海的夏天不会太热，冬天也比京禾不冷一点。就是多雨，很容易有雷暴雨。”
向书微点点头，看看车窗上的条条雨痕，随口又道：
“不知道这雨晚上会不会停，都下了一天了。”
“……”
裴祈淮收紧方向盘，降了车速，驶入地下停车场。这次行李箱变成向书微自己拉，裴祈淮则是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
裴祈淮先是看了眼自己两手的东西，理所应当便对向书微道：
“卡在我兜里，拿一下刷电梯。”
向书微有0.01秒的犹豫，因为把手掏进裴祈淮兜里的行为，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好像有一点儿不正常的暧昧，但是，但是……
睡过了，也碰过了。
算了，矫情什么。
向书微动作迅速地伸进裴祈淮的裤兜，摸了摸。
诶？卡呢？不在这边口袋吗？
“……外套兜里。”
本来就能隔着布料感受到裴祈淮大腿的温度，现在这温度有点灼烧到她手心。
向书微一声不吭地收回手，再伸进裴祈淮的衣兜，拿出卡，刷完又放回去。
她今天的体面，好像透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