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坏种。
秦眠星的脑袋里不由冒出了这四个字。
他并不想把一切都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可两个不同的人处在同一个位置，他们彼此之间还有那样的牵扯。
这不得不让秦眠星的脑子里去浮现，去对比……
九岁的自己在做点什么呢？
江家的情况并不算穷得叮当响，彼时那一片义务教育抓挺严，都公立了也不花几个钱，那会的自己还是有小学念的。
那阵子妹妹已经出生了，自己的所有待遇一下子急转而下，彼时他心里哪里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或许现在也没有。
只以为父母是要照顾小的，他都大了，已经上学了，有自理能力了，分到自己身上的关注自然是要小一些。
这点理所当然。
妹妹跟自己差了四岁，起初的小孩懵懂无知，他又十分在意这个妹妹，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后面妹妹会说话会走路，可能是受了父母的影响吧？
他对自己这个哥哥也愈发的疏离、冷淡、厌恶，甚至是大吼大叫。
不过，秦眠星也始终没有过“要是妹妹一开始就不存在”的这种想法。
他一开始就看出了父母对妹妹的期待，所以稚嫩的少年只是一遍遍又一遍遍地想——
“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要是再做好一点就好了”、“但可能他就是那么的惹人讨厌吧”……
眼下是他第一次主动问题，这偏向于姐弟间禁忌的话题。
其中涵盖的信息量和所起的反应都是惊人的！
然而秦朝月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停留太久，她反而是提起时才提了一嘴，旋即立即岔开话题道：
“曲子感觉怎么样？”
一直处在正经状态并没有好好听歌的秦眠星：“……啊？”
秦朝月则是带着点奇异探究地看着少年，仿佛在深思：“不应该啊，你应该没有……”
星星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
可现在既然都问到正事了，眼下他也只能将自己那纷乱的心绪放一放，专心投入到工作状态。
“等我一下。”
秦朝月就是安安静静地等着，也没有催促。
五分钟后，又循环了一遍的秦眠星开始认真答题：
“感觉挺好听的，跟现在市面上泛滥的流行歌曲不太一样，轻松欢快，虽然不知道填词如何，但曲子听起来好像融入了一些我们国家的传统乐器……”
秦朝月抬手一个动作打断了少年的音乐赏析课。
只问：“行不行？有没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
星星想了想，又摇摇头。
在这方面他也算是个外行，只会听不会谱，还是不要外行指导内行了。
他听说生意上，有些甲方为了让钱花得更值，会反复折腾接单的乙方，到最后又是一句——“还是第一版吧”。
少年不愿意做折腾人的事，而这个东西本来也不是他买的，而是姐姐凭人情挣留的……维护姐姐的面子最重要！
秦朝月在这一点是完全不干涉：“行，那我就那么跟对方说了，等成品到了再说。”
星星乖巧地点点头。
“还有这件事情你暂时不要往外面说，哈维尔还给你多骗了一首呢，再等等吧。”
秦眠星：“……”
姐，他亲姐，这种事情直接往外说真的没问题吗？
秦眠星善良的良心是忏悔的，可自己的脑袋却是稍微往旁边侧了侧，还是纵容了姐姐的恶行。
甚至。
身为既得利益者的他心头还有几分的愉快。
有了哈维尔的音乐天赋作为缓冲（哈维尔：我谱曲子就是为了给你们做这个？），秦朝月似乎是罕见地想表达一下对于自己弟弟成长的关爱，又过问着秦眠星的学业。
不知道是不是想从自己缺失的经历里弥补过来……
秦眠星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姐姐想要找回过往的感觉，就怕陪着呗~
秦眠星稍稍压了压自己不断翘起的嘴角。
o(′^｀)o
不过，也正是因为那位的“坏”，导致自己被替换掉的这段时间，姐姐和那个人之间似乎是好些寻常姐弟间该做的事都未曾做过。
那一大片的空缺现在悉数又落在自己身上……
不得不承认。
秦眠星的心情是极度愉快的，仿佛三伏天里吃了一大口的沙冰。
他觉得自己不对了，越来越坏了……
可看看对面好看又认真还陪着自己“过家家”的姐姐。
若是能一直拥有眼前这般的幸福，他从来不奢求是独占，因为姐姐首先是她自己，其次才是自己的姐姐啊。
不要本末倒置。
少年愿意一直一直就那么地“坏”下去……
而在听说沈闻屿年轻力壮，今日秦眠星辅导的时间格外的长，而进步也是肉眼可见的，连闻老师都在夸的时候。
秦朝月又朝少年勾了勾手指。
跟逗小狗似的。
小狗若是现在足够硬气的话，就应该……然而他！没！有！！
叉腰.jpg
秦眠星那是一被姐姐招呼就乖乖地立即过去。
“低头？”
又要当小狗了吗？
秦眠星一边照做，一边平静地想着。
等等，他什么时候默认自己就是小狗了？？？
秦朝月的动作来得更快，这次可不是摸摸少年的脑袋就说两声“乖乖”。
他的头被按得有些低了，能感觉到姐姐是有两只手，正扒开他头顶顶的头发。
星星：？？？？？
是该庆幸他本身就是爱干净的，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洗过了全身，现在甚至能赞得上一句“香喷喷”吗？
“看到了啊看到了。”
“什么？”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少年视线受阻，就是莫名的有些紧张。
联想刚刚听到的那个“故事”……
他也没有和人打架斗殴啊！
结果，秦朝月的声音又是平平地传来：“不痒的吗？”
星星：？？？
“很好，长脑子了。”
“医-学-奇-迹！”
星星：“…………”
秦眠星真的是非常无语，而人在极度无语的情况下又绷不住地想笑。
少年眉眼弯弯，牵起的嘴角附近都是欢喜的模样。
真的是狗狗被压制得久了，抑制不住地就想要扑人。
“咳咳……那东西我一直都有的好吗？不要偷偷骂我！”
秦眠星伸手就要去拍开姐姐的手，又是轻轻的。
“好啊，还敢反抗了，没大没小！”
……
晚上。
有很多事忙的秦眠星又收到了晏怀殊的信息：【安全到家了吗？】
——某人好像笃定了，就这点微末小事姐弟俩完全不会交换情报，哪怕是提一嘴。
于是，两头吃啊！
星星自然也是不知道。
一方面他觉得对方现在才问这件事是不是晚了一点？一方面他又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问题。
【到了。】
经历了最新的一课，他虽然不至于再见到“晏怀殊”、“补课”这两个字凑在一起就浑身一抖，可下午才经历过沈哥的补习，这叔侄俩齐上他也吃不消啊！
他还想留点时间自己温习温习呢。
秦眠星：【今天下午我遇到沈哥他给我上了课，所以真不用了，谢谢，晏哥你自己也忙。】
晏怀殊：【？】
秦眠星又问：【晏哥，你还在国外吗？】
【嗯，怎么？】
从如今的进度进展来看，就知道秦眠星是一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
他都回来了。
而且从今天下午闻老师家里可见，沈哥虽然人畜不分地被嫌弃吧，但或许那也是他们一家人相处的方式呢？
自己现在也找到姐姐了。
好像……就晏哥一个人还在国外，孤零零的……
再结合他自己的成长经历。
乖巧有时候也并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在有多个孩子的家庭，会闹的孩子有时才会吸引更多的关注。
比如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星星的共情能力很强，不当个演员或许是可惜了。
这时候他就带入小时候小一岁的晏哥和沈哥一起，一个做的多闯祸也多，哭闹闹的就引起了绝大多数人的关注，而一边玩积木的晏哥形单影只、可怜怜……
原谅普通人家长大的星星没见过多少高级的玩具吧！
眼下的晏怀殊在他心里已然是一个小可怜的形象，而少年又想到下午姐姐给他讲述的那个因为不得到全部的关注就要划烂别人脸蛋的恐怖故事……
秦眠星顿时警觉！
他斟酌着措辞：【忙完就回来吧，我觉得你的家人还是很在乎你的，有时候可以和他们多多沟通……】
叮咚。
哦。
是晏怀殊那边也给他发了信息，秦眠星停下动作打开。
都是英文字，凭他现在并不算多的学识细细辨认……好像……好像国外是什么买凶杀人的……网站？
星星：？？？
【手滑了。】
那边很快回去，因为信息发出不超过两分钟，还能随意撤回。
而被晏怀殊那么一打岔，秦眠星现在在停下来看自己前面发送的那条消息，那些离奇的脑补还有劝告……
啊啊啊啊越看越尴尬。
晏怀殊：【谢谢关心。】
啊啊啊啊啊啊——
秦眠星是彻底不敢回了，甚至都尴尬地直接叫来出来，换来了姐姐恰好路过的开门。
“吵什么？”
星星一秒将手机收好，漂亮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痕迹。
“没有，你听错了。”
小狗乖巧.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