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大人，陶大人，怎来的这般迟，宴席都散了。”
扶苏看见二人，笑着打招呼道。
蒙毅和陶淳，即使心中有再多不忿，也不敢对着扶苏发，只得压住脾气，硬挤出一丝笑容来，跟扶苏见礼。
扶苏随意说了几句后便离开了，后面则是李斯。
李斯看见蒙毅二人，有些惊讶。
“蒙大人，陶大人，你们怎么来了？”
蒙毅铁青着脸，咬着牙道：
“怎么，李相能来，我二人不能来？”
李斯也不知道这二人为何这般火气，忽然想到来宫里之前，在街角看见过两人，但自己当时太着急，没来得及打招呼。
就因为这，生气了？
李斯皱了皱眉，他才不惯着蒙毅二人，当即淡淡道：
“蒙大人和陶大人贵为尚书，自然何处都可去得，只是这宴席都散了，蒙大人和陶大人，莫不是来打包些剩菜？”
“你！”
蒙毅气的手指都发抖了，他指着李斯。
“李斯，你别欺人太甚！”
李斯淡淡一笑，回头瞥了一眼，见杜宇正看着这里，当即腰板挺了挺，嘴角微微一咧。
他知道蒙毅对杜宇有很大意见，已经多次弹劾过杜宇，虽然杜宇似乎不理睬，但这不代表杜宇不在意。
他还欠杜宇一个大人情呢。
“蒙大人。”
李斯冷笑一声。
“本官来不过是跟陛下喝一杯水酒，蒙大人都要紧随其后，莫不是整日里太过清闲，只顾盯着本官了？本官还未说什么，你反倒是倒打一耙，说本官欺人太甚，蒙大人莫不是想颠倒黑白！”
“你...你...”
蒙毅气的胸口疼，指着蒙毅，半天说不出话来。
陶淳似乎有些心虚，但不能表现出来，他怒道：
“李尚书说我二人跟踪你，可有凭证？”
李斯不屑地瞥了无脑助攻的陶淳一眼。
“那蒙大人又有何凭证说本官欺人太甚？”
蒙毅简直要背过气去了，李斯不屑的摇摇头，不再理睬两个手下败将，轻笑一声，甩了甩袖袍便走了。
他们两人，虽也是文官，但哪里是李斯的对手，刚才主动冒犯李斯，也是见他又吃又拿，而自己两人却连一口酒都没喝上，实在愤懑。
不过现在，属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没出气，还被李斯怼了一顿，气得发抖。
回头望了一眼，宫院之内，只剩杜宇跟赢诗曼，两人冷哼一声，径直离去。
杜宇自然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李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倒也算是给他出了口气，把蒙毅那老登气个半死。
这酒，李斯没白喝。
杜宇将赢诗曼扶到轮椅上，教给她操纵方法后，赢诗曼很快就摸索清了如何操作，捏着操作杆，满院子乱跑，开心不已。
另一边。
扶苏将王菱华送上马车，自己却转身往甘泉宫而去。
刚才嬴政离去的时候，给了他个颜色，扶苏不是笨人，他看得出嬴政要找他。
来到甘泉宫。
嬴政果然在这里，他案上放着一个卡通样式的充电台灯，正在看书。
扶苏走了进去，嬴政虽没抬头，却道：
“内务府筹备如何了。”
“左右二府人员基本齐备，账目这两日就可清点完成。”
嬴政嗯了一声，便继续看书。
扶苏就在一旁静静候着。
又过片刻，嬴政才放下书本，他看向不急不躁的扶苏，缓缓道：
“扶苏。”
“儿臣在。”
扶苏立即道。
嬴政眼中流露一丝慈爱之色。
“后世带回来的书，你看了有多少？”
扶苏略一思索，答道：
“看了约莫七八本。”
嬴政微微点头，扶苏平日里要处理的事务也不少，能两三天看完一本书，已经很勤奋了。
他从不怀疑扶苏的勤勉，一众皇子之中，当属扶苏。
其余人，大多贪图享乐。
这也是他欣赏扶苏，想让他接过重任的原因。
只不过，扶苏有时太过于迂腐，性子也有些软弱，这让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忍不住发怒。
“你去过一次后世，回来以半月有余，又看了不少后世记载，可有所得？”
扶苏道：“儿臣感悟颇多。”
嬴政目光直视过去，语气中也有了几分威严。
“那你可还认为，大秦当尊儒道？”
扶苏沉默了。
如果放在半个月之前，他哪怕要顶着触怒嬴政的危险，也要说一个是字。
因为这是他的理想，是他坚守的信念。
他看到过太多人间苦难，大秦虽强，但是大秦最底层，也是最广大的群体，却过得十分辛苦，十分艰难。
他想要找到解决办法，而只有儒道，才能给他答案。
当天下人人恪守仁义礼法，或许便不再有那么多人间悲剧。
可是，自从去过一次后世，他再也无法将儒道挂在嘴上了。
他意识到，或许儒道，在意的只是眼前，而无法触及真正核心所在。
随后他开始看后世带来的书，起初时候，越看越迷茫，对儒道的怀疑也越来越重。
可现在，倒渐渐开始明了，尤其今日跟杜宇在宴席上的一番交谈，还有李斯说的坊间香烟产业，让他忽然想明白了许多。
仿佛一直笼罩在眼前的迷雾，被吹散了。
“儒道无法救国，更无法治国，但可用于教化。”
扶苏答道。
嬴政没说话，威严的目光，似乎要看透他心底的想法。
扶苏坦然自若。
片刻后，嬴政抚案大笑。
“好，你总算有了许多进步。”
嬴政用了许多这个词，足可以证明他此时多开心，甚至不吝啬对扶苏的夸奖。
因为过去十几年，扶苏都沉迷儒道，对朝政之事，一知半解，根本不堪大用。
而如今，仅仅是去了一次后世，再看了几本后世的书，思想境界，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内务府既然事务已经不多，你便不用太过操心，尽量交给别人做就是，抽些空闲时间，去找杜宇，让他带你去后世多看看，不过记住，后世乃花花世界，迷惑甚多，当谨守本心。”
扶苏还是第一次见嬴政一次跟他说这么多话，而且还没有骂他，而是谆谆勉励，一时间竟热泪盈眶。
“儿臣定不负父皇教诲。”
“嗯，下去吧。”
看着扶苏背影离开宫门，嬴政眼神复杂，有欣慰，也有遗憾。
自从从史书上看到，他仅有三年可活，他心里就像压着块石头一般。
若是扶苏可堪造就，那大秦起码后继有人。
只是原来的扶苏太令他失望。
不过如今，扶苏进步神速，或许三年后，他能把扶苏造就成一个合格的国君。
再有杜宇辅助的话，大秦政权，便可安稳过渡。
除此外，另一件事，倒是也能办了。
嬴政眼中，逐渐露出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