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并未传出任何声音,白虹却听出了公子呼吸一紧。
江晚也注意到了行来的马车,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少女翻身上马,与马车在宫门口擦身而过。
秋日的凉风卷起车帘,露出里面端正而坐的绯色身影。
男子生了一双凤眼,高挺的鼻梁,坚毅的下颚,犹如刀削斧凿,一双薄唇微微泛着红,越发显得肤如凝脂。
男子本就生的极美,眼角还有一颗小小的红色泪痣,更加增添了一丝魅惑。
但他整个人的气质又格外的端庄矜贵,让人不敢亵渎。
江晚只想看一眼,可这一眼却似万年。
目光怎么也移不开,直到对上男子清亮的眼神,这才错开了眼,颇有种落荒而逃的窘迫。
青衣少女骑在高头大马上,墨发飞扬,清丽的容颜略带疏离,自有一番冷艳高贵的气质。
只一眼许肆便收回了目光,美人虽美,他却不敢多看,怕唐突更怕克制不住。
只是想到那一眼,少女似乎看呆了的模样,他便不由弯了嘴角。
……
京中最热闹的一处茶楼,江晚报了包间的雅号,被小二领着上了二楼,又穿过雅室进了一处隐蔽的暗室。
“怎么才来,可是被人跟踪了?”竟是安王的声音。
“去皇后那耽误了些时间,出宫后也的确被人跟踪了。不过王爷放心,他们跟不到这里。”
“大小姐的本事,本王自是相信的。今日之事多亏了大小姐,本王在此敬你一杯。”
说着,安王也不管江晚什么反应,径直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只是这酒喝得偷感颇重。
“让大小姐见笑了!父王,只此一杯。”
“那怎么行,大小姐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可谓我们全家的再生父母,怎么也得敬三杯方才显得尊重。”
安王说得一本正经,若是眼神没有闪躲便更像回事了。
“父王,酒色已经掏空了你的身子,再喝可没办法寿终而寝了!”
安王有些失望,但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江小姐身子有伤不宜喝酒,萧然以茶代酒,谢过江小姐大恩。”
江晚目光落到男子身上,此人正是安王府世子萧然。
安王是京城最有名的纨绔,做皇子的时候是,做了王爷依旧是。
但他儿子,也就是世子萧然却是个自小便会读书,品学兼优的好苗子。
江晚喝了杯中的茶,这才开口,“王爷和世子不必客气。江晚只是不愿好人蒙冤,而真凶逍遥法外而已。”
安王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好人好啊……本王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自己是好人呢!”
萧然面色微囧,而江晚则弯了嘴角。
“父亲说过,安王虽纨绔,不务正业,但从不欺压良民,更不作奸犯科,身处皇室却有一颗赤子之心,实属难得。比起大多权贵,安王就是好人。”
“将军真这般说过?知己啊,终于有人懂本王了。可惜了,将军若是还在,本王说什么也要去找他喝一杯!”
“无论怎么说,此番大小姐的恩情我们记住了。”
“然儿说得对。也不知究竟是谁要陷害我们,若不是大小姐换了刺客身上的腰牌,我安王府可是百口莫辩。”
究竟是谁,安王或许糊涂,但萧然应该是个有成算的。江晚目光扫过淡定喝茶的人,并未接话。
刺杀现场不仅有带着安王府标志的箭矢,还有安王府的腰牌。
前世,皇帝将案子交给了京兆府和刑部,安王成了那个罪魁祸首,被皇帝夺了封号赶出京城。不到半月,便惨死途中。
所以这一世她从皇帝手中讨过了查案的权利,换下了刺客身上的腰牌。皇帝若非要认定箭矢是安王府的,那么刻有二皇子府的腰牌也必须成为罪证。
而结果也果然如她所料,皇帝还不想动二皇子,也就不能只定安王的罪。而案子一旦交给大理寺,她相信以许肆的能力不会有冤案,最多……成为悬案。
江晚在暗室并未多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出了茶楼。
喧闹的街道不时传来古籍,书画和吴道子的讨论声来,江晚脚步一顿。
上一世安王一家被赶出京城前,她似乎听小宫女闲话时提起过,萧世子为争吴道子的名画,与人大打出手,最终失手杀死沈家少爷的事。
脚下一转,青色的裙摆在半空划过一条弧线,她也不想多管闲事,但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而且她也想看看,重活一世,历史的轨迹是否会被她改变。
……
皇宫御书房,早朝之后,皇帝特意叫了京兆府尹何太平回话。
“腰牌的事你可知情?”
“回陛下,微臣虽未亲至现场,但手下的人将事情经过都回禀微臣了。箭矢是在现场找出来的,腰牌则是在其中一名刺客身上搜出来的,藏的很隐秘,估计是忘了将如此重要的东西取下来。”
皇帝微微眯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垂着脑袋的何太平。
“爱卿的意思是,箭矢太过明显,怕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反而是那腰牌更有可能是刺客疏忽遗留的证据?”
何太平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微臣只是根据现场发现就事论事,不敢妄加揣测。”
皇帝沉默良久才开口,“案子交由大理寺,你从旁协助,退下吧。”
直到出了御书房,何太平才微微松了口气。
“许大人来了,陛下等着呢,快随老奴进去。”
“何大人。”
“许大人。”
两人打了个招呼便错身而过,等许肆进了御书房,何太平才转头望着紧闭的大门,眼底似有羡慕,也有佩服。
寒门出身的他,曾几何时也想做个青天大老爷,可在这权贵多如狗的京城,想要独善其身何其艰难!
御书房里,交代完了正事,皇帝便关心起了许肆的身体。
“听说昨夜又犯了病,可找太医看过了?”
“劳陛下忧心,微臣这是老毛病了。”
“本该让你多休息的,奈何案子事关重大,只能劳烦许卿了。等结了此案,朕再好好嘉奖你。话说,许卿也行了冠礼,该成家了吧?”
许肆闻言面色依旧淡然,“微臣这副身子,岂敢连累他人。”
“这是说的什么话,身子总能养好,到时你若看上哪家的姑娘,朕为你做主。”
“谢陛下恩典。”
“好了,退下吧。”
许肆才要抬脚,门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
“哪个不知规矩的,敢在此处喧哗。”顺才公公开了门低声呵斥。
却听那小太监急切回禀,“顾家小公子在状元楼被安王世子杀害,如今顾尚书正跪在宫门口求陛下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