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都是老一辈的人,本就古板的思想禁锢着他们思维,如果告诉他们我俩已经谈上了的话,估计他们不气晕就已经很不错了。
大过年的,少生点事。
“难搞。”温默嘟囔一声,一屁股坐在床上,却不像家里的床垫柔软得可以弹好几个来回。
老家的床是那种硬板床,底下会垫一层褥子,虽然说睡起来不如家里的床舒服,但是老家特有的被窝味道也是很让人怀念,记得小时候温默就是在这张床上睡过一个暑假。
“温默。”
消失许久的夏怜在楼道里传来呼喊声,悄悄探出个脑袋,见二人大厅无人,便敲敲房间的门。
刚躺下没多久的温默挠了挠头,起身开门,迎面就看到这丫头眨巴着眼睛欲言又止。
“干嘛,你不会在这里还想和我一起睡吧。”
早上起床的时候给爷爷奶奶一个惊喜吗?有点意思哈。
小时候说要当太空人的时候就已经被爷爷奶奶收拾过一顿了。
夏怜望着他,摇摇头,“奶奶叫你,去洗漱。”
“哦,原来只是洗漱啊,我以为啥事呢。”温默闻言,带着她下楼梯回到一楼。
从刚才起这丫头就被奶奶带着在屋里到处走,牵住她的手絮絮叨叨地不知在谈论些什么,但应该是些很严肃的事情,不然也不会看到奶奶那种略带感伤的表情。
站在大门口刚准备关大门的奶奶,听到楼道里传来的动静,回头笑眯眯地看着刚下来的两人,“小默,去洗脸洗脚再睡觉。”
“知道了奶奶。”
温默应了一声,上前帮忙关大门。
乡下的自建房都是如此,平常生活大门都是敞开的状态,一到晚上就必须把大门紧紧关上。
等关上门,温默便自觉地去浴室洗漱,给身后二人留下谈话空间。
奶奶有很多的话要和这个新来的丫头说,她老了,但精神头还不错,说话也都清清楚楚的,只是眉眼里的浑浊怎么都去不掉,握着夏怜的手坐在椅子上不知聊些什么。
温默没有偷听的兴趣,反正也是讲一些正事,无非是让她在新家好好生活,别把自己当外人这类的话。
浴室的门敞开着,里边橘黄色的暖灯是新装的,上次回家过年时还不见有这个东西。
脸盆里的水是新放的,温度正好,他洗漱一番后路过客厅,静悄悄的看不见人影,估计也谈完话离开了。
“小默啊,有没有饿了啊?要不要吃点东西?”
在冰箱里处理剩菜的奶奶转身说道,两只满是褶皱的手放在身下揉搓,似乎在记忆里她一直都是这副笑眯眯的模样。
温默笑着摆摆手,“才刚吃过饭哪里会饿,奶奶您歇会儿吧,躺床上看看电视去。”
“不急,不急。”
奶奶摇头,坐在客厅的竹椅上朝着他招招手。
温默领会意思,坐在她旁边的竹椅上。
竹椅是爷爷编的,虽然听声音会有嘎吱嘎吱的响声,但是坐起来很结实,而且还有靠背,挺舒服的。
似乎在刚记事的时候这几张竹椅就已经进入眼眶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竹椅的年龄比自己都大。
“这椅子还是老样子啊。”温默抚摸椅身感慨道。
奶奶摸摸他的脑瓜,柔顺的直发围绕在指尖,慈祥地笑着,“你爸刚出生的时候就有这椅子了。”
“这么早?”
“是啊,咱家不少东西都挺有年代的,我刚嫁给你爷的时候,那个铁桶就是附带过来的。”
奶奶指指放在门边的铁桶,在温默的记忆里,这个桶是拿来泡脚的,或许是上了年头,上面坑坑洼洼的,有不少小凹陷。
“那这铁桶都快大我两轮了。”
“哈哈。”奶奶笑着摇摇头,捂着温默的手掌一阵摩挲,“和你说说那丫头的事情吧。”
温默浑身一僵,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但思索一番后却又觉得这话没什么问题,好像也不是兴师问罪的语气,便接过话茬应和道:“奶奶您说,我听着。”
已经入夜了,晚上十点,奶奶和孙子坐在老位置上絮叨许久,大部分话题都是围绕着夏怜。
奶奶了解的或许比自己更多,夏怜的母亲周姨是老爹的表妹,而夏怜则是她的独生女。
早在周姨懂事后不久,父母双亡。
长着一副漂亮的脸蛋总是会招来祸患,且不说招蜂引蝶,在那个年代没有父母也就意味着没有了靠背,做什么都是得靠自己。
周姨累了,生平所有愿望也都不要了,只想找个人嫁了,安安稳稳地有个家就好。
由于没有父母,连谈彩礼的资格都没有,结婚对象是对方父母自己找的,和他们的儿子一见面,虽说搞不懂为什么这样帅气的人会没有对象,但最起码周姨的心里还算有些慰藉。
夏弥生是个会演戏的人。
平日里寻花问柳,有着这副脸蛋,别说结婚,就连谈女朋友都不想去,只当是觉得会拖累自己。
可后来没办法了,父母催了,也只能认命了,只是当见到对方这个女孩时,心里还有些惊讶。
或许是某些地方很相同的原因,二人的心里话都奇怪的一致。
这么好看的人为什么会没有对象。
等到后来,夏怜出生了,日子也就不过了,这个家散了。
周姨病倒后,不曾求过任何人的帮助,也不知自己可以求谁,病入膏肓时也已经不抱希望,只求以后能有个人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奶奶知道了,全都知道了,在周姨去世之后,才有人把这个消息顺着亲戚网慢慢地爬到了她的耳边。
她有些不忍心,但也无可奈何,病入膏肓是没得救的,奶奶能做的,也就只有让自己儿子去葬礼上出个面,能帮尽量帮点。
“然后,小怜就来到我们家了?”温默问,听到最完整的背景故事后,心里的沉重又开始难受起来。
“对,那个时候也已经太迟了。”奶奶的双眼有些浑浊,絮絮叨叨地继续说着,“如何我能早一点知道就好了,或许她还有得救,有得救……”
奶奶一直重复着两句话,许久不曾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