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遥扮作商贾,交了税款后我们才得以出关。
还没开春,沙漠就已然是烈阳高照了。
骆驼并不适合架马车,因此我们还特意换上了沙舟。
虽然藏身在沙舟里,我还是觉得不舒服,整个人都有些恹恹。
秦君遥将我整个人都抱在怀里,手里拿着一本杂记在看。
还没走到半日,我就听到风声里有兵器碰撞的厮杀声。
我睁开眼,爬起来想要看一眼外头。
秦君遥显然也听到了,他将我按回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哄小孩子似的,“你接着睡,不用管。”
“噢。”我重新闭上眼睛。
没一会儿,厮杀声逼近,有人笑着说道:“大哥,咱们运气不错,刚劫了一个商队,这会儿又来一个。”
“哈哈,真是财运来了挡都挡不住。”有个声音狂笑不止,“兄弟们,上,干完这票咱们去找窑姐儿玩玩。”
“等等,不对啊大哥,这个商队有问题啊。”
“有什么问题?”
那人道:“你们看,这个商队只有骆驼和沙舟,一个人都没有。”
“废话,那人肯定躲在沙舟里,兄弟们,跟我上——”
他上字还滚在喉咙里,就听到旁边人提醒道:“沙舟里有没有人还不清楚,不过这沙舟,总要有人操控吧……”
有人咽了咽口水,“大哥,三哥说得也有道理……咱们该不会是遇到幽灵驼队了吧?”
被叫做大哥的人一拳暴打过去,“什么幽灵驼队,咱们这是在楚国边境,又不是三十九丘。”
“可是……”
“别废话,兄弟们,抄家伙!上!”
“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不管了,上!”
这帮沙匪话真密集,吵得我头疼,我从秦君遥怀里爬起来,“你去解决。”
秦君遥合上书,连他的墨骨扇也没拿,就出了沙舟。
我趴在窗前看热闹。
外面不远处的沙丘上有十来匹马,为首的那人五官并不出奇,极其普通的长相,只是满脸都是疤痕,因此看起来凶恶得很。
满脸疤说:“我就说老三想多了吧,你瞅瞅,这不是有人吗?什么幽灵驼队,一天到晚净自己吓自己。”
满脸疤的左边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他穿着白衣,因为是在沙漠,白衣也不白了。
他整个人干瘪得很,皮包骨的身形,脸颊上没有一丝肉,像是风一吹就能从马上跌下来。
皮包骨说:“大哥,这人怎么白头发……莫不是个异人,咱们还是小心……”
满脸疤的右边是个胖子,那身横肉似乎想从衣服的缝隙里溜出来,当然也可能是衣服小了的原因,总之看上去极其滑稽。
胖子说:“管他什么异人不异人,到了咱们的地盘,是龙给我趴着,是虎也得给我卧着。”
我拼命咬着下唇,才控制着自己没有笑出声来。
满脸疤说:“小十,叫阵。”
他等了一会儿,发现没声音,扭头也没看到人,于是怒骂道:“小十呢!这兔崽子又跑哪里去了?”
“我在这里!”
声音是从我身后的沙舟里传出来的。
我立马转移到另一个窗,只见驼队最后一辆沙舟上,赫然是个戴着抹额的半大少年。
瞧这年岁,与我的小曦儿也差不多大。
“大哥,你们快来,这里好多丝绸,还有茶叶,咱们发了!”抹额少年攀附在沙舟外,朝沙丘上的人马招手。
“喂,小孩。”我支着脑袋,“你抗揍吗?”
“唉呀妈呀!”抹额少年这才注意到我,他踩着沙舟跳过来,像个活跃的青蛙。
他最后一跳停在我的沙舟前,双手抓着窗沿,朝我色眯眯道,“居然还有个小美人。”
我温声问:“你多大了?”
抹额少年道:“爷今年十三,不打紧,过两年就来娶你。”
也不知道前头的秦君遥听了这话会是什么表情,我突然开始期待起来。
这小孩看着挺抗揍的,在秦君遥揍他之前,我得先揍一遍。
“才十三啊。”我轻抚上他的脸颊,“我有个小孩,比你还小一岁。”
我只要稍微代入一下宋曦就气起来,年纪轻轻不学好,任谁看了都得来打一拳。
“嘿嘿,小美人,爷叫……”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突然收紧力气,抓着他的脑袋把他拖进沙舟。
“你干什么!”他被我按在地上无法动弹,只得呲牙咧嘴地警告我,“我大哥就在外面,不想死就把我放了!”
我在沙舟里四处打量了一遍,视线最后落在了抹额少年腰间的剑上。
金线捆绑住抹额少年的手脚,我拔出剑扔到一旁,取下剑鞘在手里试了试力道。
“我劝你下手之前想清楚——啊!”
我抡起剑鞘就往他屁股上揍,丝毫没有一点手下留情。
治熊孩子,我可太有经验了。
否则我那些弟弟们怎么会都怕我。
“不学好?”
“做沙匪?”
“杀人越货?”
铁制的剑鞘一下一下落在他的屁股上,他痛得哇哇大叫。
“你敢打我,信不信我大哥弄死你!”
“你打吧,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这个死女人,我要杀了你!”
我一听,这还有精神骂我,想必是不痛的,于是下手更重了些,他也从最开始的挣扎大骂到最后的痛哭求饶。
“呜呜呜,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
“我错了,我不敢了呜呜。”
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没有丝毫心软。
“这就知道错了?”我温声道,“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不敢不敢,啊——”抹额少年被金线控制,动弹不得,只有屁股一撅一撅地想要逃离。
“放心,不会打死你的。”我好心替他擦干脸上的泪,“别哭啊,男儿有泪不轻弹知不知道?”
“好疼啊。”抹额少年见我停了,赶紧哭着求饶,“漂亮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温柔似水的声音在他耳畔轻轻问:“那你说说,你都错哪儿啦?”
“呜呜,我不该,不该做沙匪……呜呜……不该杀人,哎哟,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杀过人。”
“真的吗?该不会是骗姐姐的吧。”
“不会不会,漂亮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过人。”
我拎着他的脖颈,将他扔出沙舟。
金线在身,我根本不怕他会逃。
慢条斯理找出千机伞后,我才晃晃悠悠下了沙舟。
秦君遥正一脸复杂地看着我,连带着满脸疤他们的表情也很是微妙。
我狐疑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