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结束。
云梦瑶并没有回来。
空荡荡的小屋，寂静无声。
顾曜去浴室洗了把脸。
冰凉的液体从脸颊缓缓滑过，仍然无法抹去眉目间的那份担忧。
顾曜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过于残忍。
附近的人群，基本聚集在小镇。
出了镇子，是一望无际的山脉。
外面这么大的雨。
云梦瑶又能去哪呢？
叮咚——
门铃突然响了。
顾曜微微一愣。
他立刻迎上前，把门打开。
然而——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古灵精怪的脸。
正是扎着双马尾长辫的温岐。
顾曜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将视线看向别处。
“喂，杂鱼大叔，你这惊喜到失望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我来的不是时候呗？”
顾曜：“……”
顾曜把个人情绪收了回去，回应道：“没有，随时欢迎。”
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开诊所门，走了进去。
温岐咂咂嘴，跟在顾曜的身后暗蛐蛐：
“(；?＿?)”
“明明露出一副‘怎么是你’的糟糕表情，还强词夺理说欢迎我。”
“凑不要脸！”
顾曜坐在收银台，开门见山地询问：“今天又打算买什么药？”
“大叔，我除了买药，难道不能找你玩吗？”温岐翻了个白眼。
她坐在展柜前的椅子上，百般无聊地晃悠双腿。
莲藕似的玉腿在空中轻缓摇曳。
十分好看。
晃动几下，温岐突然发现屁股动了。
“诶嘿？居然还是个旋转椅。”
“真好玩。”
温岐用力挪动屁股。
在惯性的加持下，像陀螺似的旋转。
自娱自乐。
顾曜没搭理她。
心不在焉地望着吸附在玻璃窗、呈股状往下流的雨点。
“大叔，你失恋了啊？”温岐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顾曜依旧没理睬。
“(ˉ▽￣～) 切——”温岐脑袋微微后仰。
她跳下椅子，从口袋里掏出几包小零食放在展柜上；“喏，给你吃。”
顾曜顺势低头。
玻璃展柜上，放着小包装的点心。
有点像好丽友派。
“你干嘛要给我东西吃？”顾曜疑惑询问。
温岐只觉得是理所当然。
她耸了耸肩，回应道：“我干嘛不能给你东西吃？”
“大叔，你上回那些药还是蛮管用的。”
“我已经把我爸完全唬住了。”
“图片发过去后，他一直没回我。”
“但动态却在更新。”
“看来我已经把他吓到无法面对我的对话框了！”
“这就是和宝贝女儿吵架的下场！”
顾曜：“……”
顾曜向来不喜欢评论别人家的事情。
他点了点头，礼貌接话：“嗯，感觉挺新奇的。”
温岐拨动一下马尾辫，得意洋洋道：“所以大叔，你立下了汗马功劳。”
“等我爸死了以后，到我继承公司的那天，就封你为部门经理。”
顾曜复杂地看了温岐一眼。
并没有接话。
温岐也自讨无趣，转移话题道：“大叔，我想问个问题。”
顾曜：“什么？”
温岐：“合齐镇在哪？”
顾曜：“中央广场的超市货架上就有，但比较小众，建议你买多宝。”
温岐：“(‘◇’)大叔，你有病啊？”
顾曜：“不是你问的吗？”
温岐：“我说的是这个合齐镇，你看啊。”
温岐调转手机方向，把屏幕朝向顾曜。
荧幕显示的是朋友动态。
备注是超级无敌臭皮蛋连螺旋黄色闪光都抓不住的古板老爸。
顾曜视线下移。
看向‘老爸’发的照片和文字。
【出发——??蛴镇】
【图片：机场大厅】
顾曜满脸黑线：“这叫合齐镇？”
温岐：“那应该叫什么啊？”
顾曜：“??蛴（mi qi）镇。”
短暂停顿，顾曜补充道：“这是方言，应该是翻译过来的，但文字为什么是这个我也不清楚。”
温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喔，这样啊。”
见她露出呆呆的水獭模样，顾曜忍不住提醒道：“这个镇不远。”
“在哪？”温岐好奇道。
顾曜指了指地面：“你踩着的地方就是。”
嗡嗡——
温岐瞪大眼睛，满脸惊恐：“哪里！？”
“大叔，你的意思是说，我爸已经坐上飞机，正在朝这边赶来？”
“不是……他凭什么啊？”
“大叔，你你你……你可别说我来过啊！”
“我现在就回去，找个柜子躲起来！”
温岐宛若惊鸟，慌乱逃窜。
她奔到走廊撑开伞。
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呼呼——
掺杂着雨水的狂风，肆无忌惮地涌动。
不少泥点子都被拍在了门框旁。
沙沙作响。
顾曜起身把门关了。
继续守在诊所里。
……
雨下了一整天。
到了傍晚，也没有停下。
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断滴落。
顾曜回到隔壁小屋。
他本想做个晚餐，但却感觉浑身无力，提不起一点儿兴趣。
他乏力地躺在床上，匆匆睡去。
……
夜色降临。
黝黑的天空笼罩出一层轻薄云纱。
滴答——滴答——
小屋外的走廊，传来水滴落下的声音。
并不是屋檐滑落的雨滴。
而是被雨水浸湿的乌黑长发。
光着脚丫的少女，踩在水泥地上，缓缓前行。
直至在小屋前停下。
窣窣——
她摸索口袋。
掏出顾曜曾经给的备用钥匙，插入锁撬。
伴随着锁芯弹开的轻微声响。
门锁被取到一边。
云梦瑶探出白皙的胳膊，轻轻推开了屋门。
她眨巴着荡漾腥红尾影的灰褐色眼眸，视线在客厅移动。
直至……
汇聚在了顾曜紧闭的房门前。
啪嗒——啪嗒——
缓缓走了过去。
所到之处。
留下了一个个印着水渍的脚印。
【顾曜……】
【你是我的……】
【你……只能是我的……】
……
顾曜做了个噩梦。
梦中。
他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顺畅。
胸前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让他没法喘息。
他抬了抬脚，试图把棉被踢到一边。
然而——
却不起作用。
“呼吸……不过来了……”
顾曜哼唧出声。
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蓦然。
他发现黝黑的房间里，有个人形轮廓。
湿漉漉的发梢似落下的垂柳，缓缓摇曳，剐蹭着他的脸颊。
定睛一看。
一颗睁大的瞳孔正带着阴冷笑意，透过刘海的缝隙观察着他。
“顾曜，你终于醒了……”
“我又回来找你了……”
“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