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尔被告知这会是一项例行任务。
她要做的就是开车去某个中产阶级的美式梦幻住宅,从前门悄悄潜入,然后四处查看一番。
阴谋团里有几个拥有奇异能力的家伙,他们能知晓一些本不该知道的事:交易撮合者、社交操纵者、读心者,还有些能用奇特方式预测未来的人。
他们是这个组织的中坚力量。
但和他们打交道也着实让人头疼。
他们这个小团体对所有事都抱着一种自命不凡、高高在上的态度,这让伊莎贝尔很反感。
他们觉得自己比谁都聪明,而大多数时候他们确实料事如神,这就更糟糕了。
所以此刻,她正按照他们隐晦的指令,前往某个无名的、不入流的反派住所,去寻找一批关于阴谋团的情报。
要是这些情报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中,可能会惹出大麻烦。
这任务对她来说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她可是黑盾,无人能碰、刀枪不入的英雄,又不是什么跑腿的丫头。
当然了,她这次跑腿原本可没想到会碰上长着浣熊模样的小贼。
她走进那房子,原以为会看到那种她在无数情景喜剧以及莫名喜欢的廉价室内装饰杂志上看到过的无聊的中产阶级安乐窝。
没想到屋里居然有人,这让她的心猛地一跳,一股肾上腺素涌上后背。
训练有素的她立刻摆出战斗姿势,准备召唤盾牌来抵挡任何攻击……随后她回过神来,看清了那个正在屋里行窃的身影。
她觉得那是个小偷。
这女孩还真就穿着条纹衬衫,戴着多米诺骨牌面具,腰间挎着个袋子,上面还画着个大大的美元符号。
几乎没什么别的解读了,不过现实中真正的窃贼可不会穿这么老套的行头。
也许是种反讽的表达?她没时间细想了,因为她已经追着那女孩跑了过去。
在追上她并抓住这孩子的脚踝时,她看清了更多细节。
她长着耳朵,动物的耳朵,还有一条又大又蓬松的尾巴,尾巴是黑色的,上面有白色的环状花纹。
“哼,你别想跑!”伊莎贝尔说着,把她拽回了屋里。
这情况一下子就从例行公事变得复杂起来了。
她得向上汇报。什么秘密行动的规矩都顾不上了。
那小偷女孩又踢又扭,但伊莎贝尔在她每次攻击前都用盾牌挡了回去,那些盾牌是薄薄的、像纸一样的黑色非能量薄片。
会随着她的动作移动,而且到目前为止,伊莎贝尔还没发现有什么东西能打破它们。
伊莎贝尔把这孩子拖回客厅。她也不是铁石心肠,既然那儿就有个挺合用的沙发,她也不想把女孩按在地上。
“别踢我了。”伊莎贝尔命令道。
“不!你真差劲!”
熊孩子。“你在这儿干什么呢?”伊莎贝尔问道。
“我听说这儿有个特别丑的人,然后你就出现了!你太丑了,我就想赶紧跑。”
伊莎贝尔瞪了她一眼。没错,她戴着全脸面罩,而且这确实是孩子气的骂人话,可还是挺气人的。
“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她说着,伸手从大腿口袋里掏出手机。
这时,那孩子用尾巴朝伊莎贝尔的脸抽了过来。一面盾牌挡住了尾巴,但也挡住了她的视线好一会儿,结果这孩子趁机把她的手机踢飞了。
“该死的。”伊莎贝尔嘟囔着。她召唤出几面盾牌把女孩固定在原地,然后去捡手机。
这期间,女孩一个劲儿地骂她臭屎头、混蛋、吃屎的蠢货,还有些别的颇具创意但还算儿童式的骂人话。
“这肯定是在搞什么鬼。”伊莎贝尔嘟囔着。她走到厨房,打开几个抽屉,看到一卷胶带时,暗自笑了笑。“我可永远不要小孩。”
很明显,这女孩是有超能力的,而且伊莎贝尔猜她应该是站在反派那一边的。可能是个捣蛋鬼或者小无赖之类的角色。
也许是个潜在的新招募对象呢?那可就好了。
会有奖金的,伊莎贝尔正在攒钱,打算在郊区买套漂亮房子呢。
她在这儿还有任务要执行,不过她觉得自己现在的首要任务好像变了。
她一边问着这个扭来扭去、试图挣脱胶带束缚的浣熊女孩问题,一边听着她那些意料之中且相当无礼的回答。
伊莎贝尔觉得这就是这孩子用来回击比她厉害的人的防御机制。
她拿起手机,开始输入联系人号码,这时却停了下来。
伊莎贝尔经历过不少打斗和混战。
她和反派、英雄都交过手,虽说入行才几年,但她觉得自己已经培养出了一种对危险的直觉。
现在那种直觉出现了。
是有什么声响吗?还是有个影子移动得不对劲?
她安静下来,朝厨房走去,她的超能力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随时能召唤出盾牌。一阵寒意顺着她的脊背袭来,她甚至感觉角落里的阴影都在拉长。
“哦,不。”她嘟囔着。
她以前和情绪操纵者交过手——她知道最初的迹象是什么样的。
这次的情况很微妙,但还没微妙到她察觉不到的程度。
这种超能力的麻烦之处在于,即便知道自己正在被操纵,也不足以摆脱控制。
是那个女孩!
没错,她长着浣熊尾巴和耳朵,但那算不上什么超能力。也许她拥有的可不止是外形上的变化。
“嘿,小鬼,你觉得你在干什么呢?”她一边大声问着,一边大步走回客厅。
这小捣蛋鬼抬头看着她,嘴里还咬着胶带,那是她在啃咬身上的束缚呢。
这时,屋子深处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木头撞击木头的声音,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
伊莎贝尔大步走过去查看情况。那种感觉,那种隐隐的疑虑,依然存在,但她可以强迫自己不去理会。
她沿着走廊走到尽头的一间卧室,有个东西朝她脸上飞过来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东西撞到盾牌上弹开了。
她的盾牌有个问题——至少有一个问题——就是它们几乎看不见。与其说它们是黑色的,不如说它们是无光的。
就好像世界上的一些点,任何光线,哪怕是环境光,都无法对其产生影响。
这意味着在她移开身子、放下盾牌之前,根本不知道刚刚挡住的是什么东西。
她盯着地上的枕头。
“你要是进来,我就再用一个砸你!”房间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开什么玩笑?”伊莎贝尔问道。
厨房那边传来门滑动打开的熟悉声响。
难道她绑起来的那个女孩逃走了?她冲进卧室,然后骂了一句,只见一个长着浣熊尾巴的身影从她腿边窜过,又跑回走廊去了。
她注意到床上乱糟糟的,一幅画的画框破了,地上到处都是杂物,但她的注意力大多都放在了那个正仓皇逃窜的小捣蛋鬼身上。
“别跑!给我回来!”她边喊边追了上去。
然后,毫无预兆地,一只熊朝她扑了过来。
她瞪大了眼睛,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席卷而来。
那可是一只熊啊,一只实实在在、体型巨大的熊,爪子抠着油毡地板,血盆大口张得老大,仿佛要把伊莎贝尔一口吞下去。
那只熊撞到她的盾牌上,却连一点撞击声都没发出来就被弹开了。
她放下盾牌,同时准备好武器。两条激光炮——可以在眩晕和灼烧两种模式间切换——分别安装在她两条胳膊上,位于盾牌形状的外壳里面。
接着,又有两个女孩跌跌撞撞地走进厨房,一个看着像黑帮分子,另一个穿着皮夹克,活像个想当飞车党的女孩。
伊莎贝尔不禁纳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身后传来一声含混不清的尖叫,这是她得到的唯一警告,紧接着那个浣熊女孩猛地撞在她的膝盖后面。
她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但她马上在身后召唤出一面盾牌,靠着盾牌稳住身子,又借力向前冲。
那只熊咆哮着,伊莎贝尔又感觉角落里的世界变得昏暗起来。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她寡不敌众啊!
不对。这是恐惧。有人在操控她的情绪,把恐惧强加给她,她可不能屈服。
她猛地转身,把胳膊对准那只熊开了一枪。
一阵嗡嗡的电击声响起,一道红色光束射向那只庞大的动物,烧焦了它的皮毛。
它吼叫着,但这一枪还不足以把它打倒。
她低吼一声,把光束强度调高了一些。
这时,那个浣熊女孩跳到她的胳膊上,让她失去了平衡。“放开我!”伊莎贝尔大喊道。
“不,你放开!”
“你这话都说不通!”
她举起另一只手开了一枪。
光束射中了,然后穿过了浣熊女孩的腿。
女孩盯着伤口,然后尖叫起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伊莎贝尔屏住了呼吸。
她……她刚刚是不是……
她呆呆地站在那儿,满心困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一只平底锅砸在了她的脑袋侧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