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之时,整个北高丽南部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到处都是爆炸,军队化作了一颗颗钢钉,钉在了尸潮的动脉上,使得它们合不拢,散不开,只得与军队以命相搏。
一声炮响,马骁从梦中惊醒,此时的山下,装甲部队已经游击至其他地点,尸潮迅速扑了上来。
“先别开枪!让它们上山!”
望远镜中的丧尸还是带着令人熟悉的恐怖笑容,它们奔涌而上,向着山体发起了猛烈的冲锋,马骁的视角中,丧尸层层叠叠,就如石头入水后激起的涟漪。
待到丧尸冲上山坡的斜面,一阵呼啸的劲风噼里啪啦的砸下,千吨炮弹瞬间刮起了一场血肉与泥沙夹杂的暴雨。
白磷弹落在山脚,大火瞬间扬起,被击中的丧尸竟然也会就地打滚,可火焰还是慢慢地烧入了骨髓,留下了一具具焦炭组成的人形雕塑。
第一次的攻击很快就被火力硬生生地“砸”退了,存活下来的丧尸迅速开始在山脚下迂回,试图找到一个突破口。
但哪有这么容易?部队在山体上只一晚上的时间就构建了数道交叉火力防线,丧尸每次试探性的进攻都被自上而下的凶猛反击给压制了回去,只留下布满了山坡的血肉。
这样来回交手,持续了一整天,转眼,夜晚又到来了……
也许在丧尸看来,白天是属于人类的火力盛宴,那么夜晚就是属于丧尸的血肉狂欢。
不知从何时到来的植物体丧尸,将自己的“触须”沿着山坡而上,这些东西太过巨大,马骁甚至能从自己的阵地前沿看见它们。
“全体都有!准备迎接尸潮!”
终于,借着夜色和悍不畏死的凶悍,在留下了几乎铺满整个山坡的尸首后,丧尸冲上了高地阵地,双方开始接战。
马骁和高骏道护在重机枪组的两侧,不断地举枪射击,双方的距离之近,马骁可以清晰地在爆炸产生的火光中看清对方渴望的眼睛。
丧尸是从四面同时发动的进攻,故而部队几乎没有迂回的空间,只能这样寸步不退,双方以性命相搏。
打到半夜一点,似乎是植物体登山了,巨大的根茎卷起一只只丧尸,如同抛石机一样,把丧尸一只一只地向上扔。
这些丧尸很多被精准地扔进了阵地,怕误伤自己人,不敢随意在阵线里开火,部队不得不分出士兵,拔出刀和这些丧尸近战。
一只丧尸落在马骁身后,他立马拔出马刀,回头一刀劈去,却不想丧尸扭了一圈身体,刀子擦肩而过。
马骁只得跳出阵地,追着丧尸砍杀,当终于将刀锋划过其脖颈时,回头一看,阵线已乱,可如潮水一般的丧尸依旧向上冲击。
“压制住!”
焦排长一边砍杀着丧尸,一边大喊着,但此时的他内心里都有一丝绝望。
“丧尸太多了!战线绞住了,这样下去就我们这一排的士兵顶不住的!”
可就在这时,金书烨率领自己的士兵杀到,他们高呼着万岁,冲到尸群边缘就开始猛打猛攻。
尸潮被这一帮勇猛的士兵吸引了注意力,逐渐地开始向着他们而去。
趁着这个间隙,焦排长的部队迅速将阵地上的丧尸清理干净,又开始重新整合阵线。
可那些北高丽士兵就惨了,他们打光了子弹后,被丧尸迅速贴近,没有外骨骼加持下的人体,在肉搏战种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惨叫和哭嚎在山坡上回荡,短短一瞬间,这一排的士兵几乎就伤亡殆尽。
“救救他们!”
焦排长发出了命令,马骁和高骏道连忙带人抢攻,死活将尸潮削去了一层皮,但也只抢下金书烨一人。
“哎!终将是全村死在了我手上啊!惭愧!惭愧啊?”
当早已麻木的金书烨到达阵地时,他哭了。
高骏道问金书烨:
“金排长,他们是你的老乡吗?”
金书烨苦笑了两声。
“我早就向你们暗示过了。”
“你为什么要向我们这群异国的军人讲述一个自己编的故事呢?”
“哎,很多话可以说,但很多话不能说,想说但又没法全说,不说心里又难受。”
高骏道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满眼不解地看着对方。
“小高啊,你真好,生在了东国,我们这里是一个名声要大过生命的主体国家,为了所谓的名声,我做了坏事。”
“什么?”
“当时我逃回了村子,大部队在我们的附近被围,是我诱骗村民,将丧尸吸引到了村子,为部队解了围,村子里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就是那一排年轻的士兵。”
“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样……我就能洗脱逃兵的罪名,还成了带领村民抗击丧尸为部队解围的英雄。”
“哦,原来是这样……”
丧尸还在进攻,植物体的本体被消灭一批,又不知不觉上来一批,阵线又开始松动。
高骏道久久无言,寒风吹过,被冻得发抖的金书烨看着山脚下还在源源不断向上涌的丧尸,嘴里高喊着:
“高丽共和国!万岁!京将军!万岁!”
喊完愣了几秒钟,流着热泪喊出了他心中真正想要喊出的声音:
“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万岁!”
随后不顾高骏道的阻拦,拉响了手榴弹,纵身跳了下去……
对于这人,事后多年高骏道都一直记得他。
……
就在部队打得极为艰难的时候,漫天的炮火飞至,随后就听到了一阵震天的喊杀声。
马骁拿出望远镜一望,好家伙!山下突然出现了一大波东国军队的身影。
“是其他阵地上的士兵攻来了吗?”
焦排长将一只丧尸的头割下,用力地扔出了很远,看着山下的部队大笑道:
“是登陆部队!他们来了!”
原来,就在昨天的清晨,东国军队的海军从北高丽西南部的高川港登陆,迅速抢占了滩头阵地,集结了一股生力军,像一把利剑一般,直插尸潮身后。
当这支庞大的军队开始猛攻时,以散对散的部队正将丧尸钉在各自阵地上,这支部队就如一股巨浪,从容地开始清理这一颗颗钉子上吸附的尸潮。
“所有部队!全线反击!将丧尸全部杀光!直到打到三八线!”
……
第七日清晨,一身血污的马骁站在三八线上的一处北侧高地,看着南边那些蠢蠢欲动的丧尸,马骁握住马刀,主动向焦排长请战道:
“焦排长!下令吧!南下!攻过去!”
“不!就在此地,协助工程部队修复防线,然后全线撤退,归国!”
马骁转头一看,是一脸威严的田中尉。
“团长!这?”
……
在归国的路上,马骁问田中尉道:
“近在咫尺,为何不杀过去?将整个高丽的丧尸全杀光了,我们的东北方向不也安定了吗?”
田中尉笑了笑道:
“如果你的头顶时刻有一个人口过亿,经济还算发达的国家,那不是挺膈应的一件事情吗?”
“什么意思?”
“灾变前,南高丽有人口约五千万,北方有人两千多万,如果他们统一,在南方强大的经济下,很快会诞生一个人口过亿的巨大经济体,而且,这个民族反复无常,保不齐那天就会在家门口生出事端。”
“如果眼下我们打了过去,海拉生态解决的那一天,整个高丽作为战后幸存下来还统一了的国家,野心不知道会膨胀到什么地步。”
“这一战之后,南高丽还有一千来万丧尸,加之南高丽幸存下来的军事力量,双方又达到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平衡,北方有能力自保,南方也有能力还手,谁都奈何不了谁。”
听到这些话,马骁眼神中闪过数丝迷茫的情绪。
田中尉看着对方,还是一脸笑容地道:
“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教你所谓的国际的残酷诡谲,而是要告诉你。
任何时候,一个民族的大事都要有自己做主的能力,不要想着外界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一个能自己做主的民族,他的悲哀只会是暂时的。
而自己做不了主的民族,世世代代都将为做不了主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