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茂密枝叶,纪小芒和明夷一头钻进雾林之中。
一路上阳光正足,身上暖洋洋的,乍一踏足此地,纪小芒竟打了一个冷战。
正如他们所料,雾林之中到处弥漫着厚重的雾霭,二人目光所及,也只有身前三尺左右,再远一些,便是灰蒙蒙一片。
头上是遮天蔽日的繁茂树冠,仅能透过星星点点的天光,不至于让这里完全陷入黑暗。
脚下是经年无人打理的枯枝败叶,由于水气旺盛,湿滑无比,一不留神就会跌一跤。
艰难行走了几十步,二人早已被雾气打湿衣衫,更兼难辨方向,感觉一直在原地打转,只得暂时休整。
若非明夷及时搀扶,饶是纪小芒走惯了山路,怕是也要多跌几跤。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叫他们出来,多双眼睛就多些机会。”明夷的视觉能力远超常人,但在雾林之中,却半点优势也发挥不出来。
纪小芒点头称是,除了伤重的彩璇和处在定时昏迷之中的云瑾以外,将其他同伴都放了出来。
“乖乖,这怎么黑咕隆咚的?”乌云刚一出来就踩碎枯枝栽了一跤,不过他皮糙肉厚,丝毫无碍。他爬起来四下看看,惊愕地说。
雾林景致,与别处大异其趣,即使是能见度极低,也能依稀识得其中林木种类繁多,多半都叫不上来名字。
好在众妖习惯了石牢中黑暗的环境,对于雾林倒不非常抗拒,毕竟在这还能随意行走,只不过不好走罢了。
“我看这林中气象,必定危机四伏。大家一定不可冒进,视野之内若看不到他人,务必止步呼救,听清楚了吗?”黄豪环视四周完毕,做出部署。
众妖答应一声,便行动起来,以一字长蛇阵向前方探查。
有道是众人拾柴火焰高,众妖一齐出马,效果不凡,队伍立即向一个方向推进了十几丈远。如此一来,至少不用担心会走回头路了。
众妖行走在雾林之中,其实心有忐忑。换做是一人独行,他们是万不敢进入其中的。都是活了百年以上的大妖,“逢林莫入”的道理还是懂的,更何况还有这么大的雾。其中到底潜藏着什么危险,根本无法预料,到时候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现在有伙伴在旁相互鼓舞,也就没什么理由去胡思乱想了。
无奈越往深处行进,枯枝败叶越多,水气越浓,众妖脚下太过湿滑,不时有同伴不慎跌倒。这样一来,队伍的整体行进速度变得极为缓慢。
连番跌跤,让乌云叫苦不迭,他本就是力量见长,敏捷不足的类型,该倒下的地方是一个也没有躲过去。疲惫渐渐积累成愤怒,乌云的犟脾气也上来了。
他双手成爪,在一棵大树左右两侧同时一抠,十根指头顿时将树干插出了十个窟窿,手指深深陷入树干。
接下来乌云大喝一声,将双爪前后一错,树干受击之处霎时间木屑纷飞。又听得一阵令人心悸的咔咔声之后,这棵六七丈高的大树便颓然倒下,将旁边的矮树砸断了不少。
这棵树已经是近旁最为粗壮的一株,按理说此时应该会露出它树冠那么大的一块天空。但说来也怪,它虽然倒下,期待中的天空并未裸露出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整片密林之外,还有另外一层结界。
乌云却管不了那么许多,他双臂一携,奋起神力,将断木抱起在怀。
他口中哇哇乱叫,竟然能够将断木挥舞起来。在与周围林木的碰撞之中,这棵断木的树冠被撸得精光,现在提在乌云手中,倒着实像是一根大棒了。
乌云贴着人群的边缘,将断木抡了一个大圆,树木皆被拦腰打断,处处狼藉。
他犹不解恨,再加上力气没处施展,在人群外面往复几次,直到将手中断木完全耗尽。
“哈哈哈,痛快!”乌云洋洋得意,将手中残余的一根木条向后头一抛,姿态洒脱不羁。
“痛快个屁!”黄豪兜头给了他一记爆栗,怒斥道,“你且说说,我们现在该往哪走?”
拜他所赐,方圆数十步以内,大片林木都已折断,众妖周围显得空空荡荡,再没有可以标注方位的参照物了。
猪妖不知是在认真思考黄豪的问题,还是被爆栗打昏了头,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未动,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
众妖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发现刚刚被他打断的那些树木,藤蔓,还有其他叫不上名字来的植被,都在地上如同活物一般扭动不止、相互拼接。
枝干重组,叶片复原,就像时光在这一刻实现了倒流,所有的植物迅速恢复到了被击倒前的状态。
“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老子刚才明明打出一条路来!”乌云一脸懵逼,不过他还惦记着刚才黄豪的问题,“这下好了,你说该怎么走?”
乌云一边说,一边还凑着近乎,妄图将爆栗还给黄豪,反被对方一把制住。
“别闹,我在思考。”黄豪闭起眼睛,一手钳住乌云,一手拼命挠头,“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的雾气是没有毒性的?雾重而非瘴,叫人迷失却不致命;树死而复生,虽历百劫亦可再造。慈悲强愈,医者仁心,说明掌管此林者,也许跟忘忧谷医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黄豪这番推断不无道理,可是要怎样与这雾林主人一见呢?
“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纪小芒问道。
“我们往一个方向一直走,总有机会走到中间地带。如果不幸走到雾林边缘,那就折返调头……”黄豪正在盘算,忽然听得半空中一阵阴风刮过,送来沙哑细密的一句反驳。
“你们放心,这片林子无边无际,是走不出去的。”
这是极为陌生的声音,众妖心中一凛,连忙四下张望,当然毫无收获,更不知道讲话者是何人。
“你们想要什么?这里什么也没有。”那个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回声在湿冷的密林中翻滚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