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深冬腊月,但是这侯府的院子却仍然是绿树成荫,花团锦簇的,可能是赶上了过年,院子里忙忙碌碌的小厮丫鬟络绎不绝,只有我与这满园的富贵格格不入。
我跪在台阶下的青石上,旁边站着两个看着我的婆子,满脸的凶神恶煞,好似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混蛋,杀了他们家的人,烧了他们家的窝了,恨我入骨啊。
我左看看右看看,皱着眉也瞪着她们,瞪呗,看谁眼睛大。
两个婆子见我回瞪竟然都露出了狰狞的表情,突然左边的婆子就大声的叫道“二少夫人,老夫人让您罚跪,您可得跪好了,这样歪着身子,曲着腿有失您的身份。”
我呵笑了一声,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指着我前面的大门,“我这辈子,跪死人跪的比较多,还真不知道怎么跪大门,来,你给我示范示范,你这大字不识一个的脑子,说出来的话肯定没做出来的动作准,我可听不懂,到时候再错了,可就是你的错了。”
婆子见我直接坐在了地上,瞪的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食指指着我哆嗦着半天只说出了个你字,我一脸的不悦,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就朝着她的膝盖来了一脚。
“放肆,你一个奴才,我跪着,你站着,竟然还敢拿食指戳我脑门子,这是把侯府的主子当你的下人了?”
我一脚不够又去了一脚,叫你刚刚死死压着我,叫你拿食指指我,我正愁没机会发难呢,要我一直乖乖跪着,你也配。
“真是没天理啊,堂堂侯府的二少夫人,将军府的嫡小姐,当朝太傅的亲外孙女竟然要被一个奴才戳脑门子,这是要将我们家二爷的脸面按地上给奴才踩啊,我那太傅外祖父要是知道了,不得气到吐血吗?堂堂侯府,竟然养出这么没规矩的奴才,奴大欺主啦,奴大欺主啦……”
院子里的人都被我的叫声给惊到了,通通好似被石化般定格在了原地,我恨不得卷手做喇叭,吼出扩音器的音来,让侯府外的人都听到。
两个婆子在经历震惊过后,迅速就朝我扑了过来,想要阻止我继续大叫,我可不会傻乎乎的站着等你们,我满院子带着他们乱跑,能搬得动的花盘,我砸,能推倒的盆栽,我推,能端起的摆件,我丢。
不就是要江越的钱吗?出钱就出钱,反正不是我的钱,但是我总要赚些利息回来的。
我还要边跑边叫,我满院子不亦乐乎的跑,注意力大多都集中在厅里,眼看着厅里坐着喝茶的几个女人都满脸不可置信,惊恐的前拥后挤的跨出了门,我的兴奋达到了顶点,准备再搞波大的,一时不察,就这么踩着地上被我砸碎的某个物件,重心不稳,朝侧方扑了过去。
我以为的疼痛没有袭来,反倒是被人接了个满怀,我又以为是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某个小厮,这怀抱是小丫鬟不能够有的,我慌乱的想要起身。
毕竟我就算把整个院子都砸了,疯癫至极,也有江越的钱可以解决,但我若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外男搂搂抱抱,那就有的被诟病了。
抱着我的人似乎并没有那么想放开我,见我挣扎,双手穿过我的腋下,像抱小孩似的,将我撑起转了个身,面对着他,四目相对,我正想狰狞以对的表情,在对上那双带笑的眼睛后,愣住了。
肖钰“怎么?半年不见,不记得了?”
见我久久回不了神,肖钰一边将手撤离,一边眯着眼打量我“嗯,看来你这半年过的甚好,不仅脸上肉嘟嘟的了,还白皙细腻了许多,确实有了些太傅府嫡长外孙女的模样。”
我刚刚说的话他都听到了?这人是来了多久了?
“咳咳咳……”宁国侯竟然也在旁边,这下我彻底被惊的回了神,慌忙屈膝行礼“见过父亲,见过尚书大人。”
肖钰见我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又乐了“宁国侯,祖父这几天甚是想念表妹,今日可否让本官带表妹回去探望一下他老人家?祖父心中甚是感念宁国侯府这些年对表妹的照拂与关怀,我们太傅府虽未明说,但也是记在心里的。”
宁国侯一听这话,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高兴,话都说不利索了,咧着嘴一直点头说是是是,我有些诧异宁国侯对肖钰的态度,一个三品尚书大人对从一品的宁国侯来说,这也太过了?
再说那边一群女人蜂拥而至,见到肖钰都跟见到真的钱袋子一样,还是那种装的满满的金银细软的袋子,引得一众女眷都忘了他是个外男。
肖钰倒是熟稔,自然的给老侯夫人和现任的侯夫人行了礼,笑着打了招呼。宁国侯见家里的女人几乎都到齐了,再看看这满园的狼藉,在肖钰面前很是没脸,摆摆手让大家都回正厅,又笑眯眯的领头给肖钰引路往正厅走。
宁国侯“让肖尚书见笑了,老二家的今天受了委屈,我这边马上就查清楚原委,决不委屈了她。”
宁国侯说到此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乖巧的跟在肖钰身侧的我,我眼角扫到他的眼神,有些心虚,但是听他这语气是和肖钰来了有一会儿了,知道了一些大概。
他接着说“老二家的也确实该去看看太傅了,可万不能是肖大人给领回去的,于理不合,我这就让人通知江越,让他陪着一起去。”
肖钰也没有多什么,只是淡淡回了句侯爷有心了,就没再多说这个话题,也没有多看一直落后半步走在他身侧的我,身姿端正的由宁国侯引路进了正厅。
老夫人带着女眷又对着肖钰行了礼,才齐齐离开,毕竟都是侯府的女眷,不宜与外男接触太多,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她是想带着我一起走的,奈何宁国侯硬是让我留下了,我这算是暂时小命保住了。
至于我砸了整个前院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了,当着肖钰的面没有再对我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