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梦,本宫也不至于如此害怕。”
王皇后苦笑着摇头:“良妃,你不知道,自从本宫生病以来,凤仪宫时常有怪异之事发生,夜里也总能听到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哭泣……”
许是多日精神紧绷的缘故,向来稳重的王皇后此时也忍不住与她多说了几句。
楚清音只不动声色地应和着,等到王皇后说完,方才轻声问道:“娘娘,会不会是有宫人在背后捣鬼?”
“这……本宫也不知。”
这种事,饶是她贵为皇后,也不敢随意怀疑。
更何况,这阵子陛下已下令调查此事,却迟迟没个结果。
皇后拧起了柳眉,明明她听到的哭泣声十分清晰,可殿内伺候的宫人都说没有听过。
每每她被那些怪声折腾得尖叫连连,身侧伺候的宫人也都无动于衷,并无反应——
好似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听不见她耳中的声响。
是以这些日子折磨下来,王皇后对那神婆所言已经信了几分。
难道自己这病,当真和已经死去的先贵妃有关?
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夜。
殿内烛火摇晃,楚清音半卧在皇后寝宫一侧的软榻上。
她随手拿着一本佛经,映着灯光在心中默读,以此替皇后祈福。
殿内的宫婢都去了殿外候着,整个寝宫内便只剩下她们二人,寂静非常,唯剩下她的翻书声和烛火爆鸣声。
楚清音看似专注于佛经,实则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王皇后的动静。
只见王皇后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迷迷糊糊睡得并不安稳。
似是又陷入了梦魇中,她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双手紧紧揪着锦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上的被子也滑落了一半,她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头。
楚清音眸光微动,放下手中佛经,缓缓站起身。
待走到床边,她静静看着皇后那张憔悴的病容。
仇人就在眼前,她却什么也不能做,还真是叫人沮丧。
深吸了一口气,楚清音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些许,这才上前去扯起掉落的被子,小心翼翼盖了上去。
王皇后正在极度不安的噩梦中,恍然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动,竟是突然惊醒。
待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与先贵妃极其相似的脸。
“啊!”
她大惊失色,骤然坐起,扯着嗓子大喊道:“你不要过来!”
“给本宫滚开!楚清音!你都已经死了,为何还阴魂不散,非要缠着本宫!”
楚清音被这一转变一惊,还来不及做出任何举动,便见皇后抄起了身下的瓷枕,重重往她砸了过来!
她瞳孔微缩,忙往一边躲去。
然而那瓷枕还是砸到了她的额角,几乎瞬间,她的眼睛便被血水糊住。
“皇后娘娘,臣妾不是先贵妃,您看错了……”
生怕对方会再有过激举动,楚清音跌跌撞撞忙往后退去。
寝殿内的动静很快引来了殿外宫人的注意,众人忙推门跑了进来。
刚进屋子便看见楚清音跌坐在地上,满脸血水,狼狈不堪。
湘兰被这一幕吓惨了,她瞪大双眼,声音都带着哭腔:“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她急忙冲过去,将楚清音扶起,又掏出帕子慌乱地想要为她擦拭脸上的血水。
可怎么也止不住,她只得放声大喊:“太医,快去请太医啊!”
殿内瞬间乱作一团。
王皇后此时也渐渐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以及楚清音受伤的模样,一时间有些茫然。
待反应过来,她心底掠过一抹愤恨,这贱人莫不是就在这里等着自己?
“皇后娘娘,您又梦魇了。”
楚清音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委屈道,“臣妾见您被子掉了,想帮您盖上,没想到……”
王皇后面上青白交加,“本宫不是有意的,本宫只是……”
将你看成了那先贵妃。
不过这话,她到底是说不出口。
约莫一炷香功夫,御医们匆匆赶了过来,忙帮楚清音检查伤口。
好在她躲避及时,并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出血量太大,乍一瞧着有些可怕罢了。
不多时,听闻消息的裴元凌也赶了过来。
看着榻边面色惨白的楚清音,呼吸一滞。
看都未曾看王皇后一眼,他大步走上前,一把将人护进了怀里。
“音音!你怎么样了?”
看着她额头上压着的白纱布隐约渗出了点点血水,脸上、衣裳上也沾了血渍,裴元凌更是怒不可遏:“守夜的宫女呢!怎么都没看着点皇后!”
闻言,湘兰等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凤仪宫的大宫女也颤颤巍巍道:“回陛下的话,自从后宫娘娘们主动来凤仪宫侍疾后,奴婢几个夜里便只守在门口,不曾入主殿了。
裴元凌闻言,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搂着楚清音,目光如刀般扫向王皇后,声音冷得仿佛能结出冰来:“皇后,这就是你对侍疾宫妃的态度?”
王皇后被这质问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心中虽有怒火,却也不好发作,只能强忍着委屈道:“陛下,臣妾方才梦魇,一时糊涂,并非有意伤良妃。”
“皇后这是病着?朕看你力气倒是大得很!”
裴元凌冷嗤道,显然并不买账。
王皇后见状,也有些心虚。
她也没想到方才自己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险些将人砸死。
但看着裴元凌这般护着楚清音,心底那份心虚也变成了苦涩。
明明自己才是他的妻子,还病了这么些日子,他却当着她的面,堂而皇之地护着别的女人。
夫妻数载,他何曾考虑过她的心情?
裴元凌对王皇后的情绪浑然不觉,低着头,将楚清音额角的血渍擦拭干净,柔声哄道:“音音别怕,朕在这儿。”
早知会闹出这等事故,他便不该同意让妃嫔侍疾。
楚清音窝在男人的怀中,额头传来的痛楚让她不由皱起眉头,嗓音也透着几分委屈:“陛下,臣妾疼……”
见她如此,裴元凌只觉心都快碎了。
他垂下眼,煞有其事地在她额头上吹了两口气,又转头看向御医,“良妃的伤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