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钦跑完第一个一万米，在备忘录里记了一下，还欠九个，随手撩起脖间的白色毛巾，边擦着汗边回往宿舍走。
回到宿舍冲了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下楼去运动员餐厅打包了两份早餐，蹲在公寓一楼的大厅角落，一小口一小口的啃着玉米，眼睛没有离开通往女生宿舍的电梯一秒。
玉米都凉了，王楚钦开始一粒一粒的往嘴里送，啃完一块，玉米芯装进塑料袋里，顺手拿出来袋子里还剩下的最后一块玉米，继续一粒一粒地啃着。
不知道等了多久，女生宿舍的电梯开了一下，从里面走出来的人让王楚钦一下便弹射站起来，假装无意地走近，在那人惊讶的眼神中，故作巧合地打招呼：“呀，莎莎早啊，真巧，我正好吃完饭回来。”
孙颖莎视线缓缓下移，最后定格在他手里装着玉米芯的袋子上，呵呵一笑，拆穿道：“吃完饭还得把垃圾带回公寓，你对餐厅的保洁阿姨可真好。”
王楚钦低头看了眼“罪证”，毫不犹豫将它背到身后，嬉笑道：“别在意这些有的没的，正好给肖指多打包了一份早餐，肖指也不吃，就赏给你吧。”说着，王楚钦把另一份装着两个包子、一块玉米的袋子递到孙颖莎面前。
孙颖莎没有拒绝，坦然地伸手接过，“那你替我谢谢肖指，托他的福，我出发前还能吃个早餐。”
“我替他接收到了你的谢意，快去吧，别误点了。”王楚钦抱着膀子，脸上堆满了笑，孙颖莎点点头，掂了掂手里的包子和玉米，“我会吃完的，拜拜。”
“拜拜。”王楚钦恋恋不舍地挥着手，目送着孙颖莎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公寓，这才转身往男队宿舍的电梯口走。
装着两个玉米芯垃圾的袋子扔进垃圾桶，王楚钦拍了拍手上沾着的水珠，按下电梯按钮，等电梯下来。
再次回到自己房间，王楚钦接了杯水，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今天的翻译工作。
另一边，孙颖莎坐在出租车上，吃着包子啃着玉米，还非常细节地打开车窗散味。
“小姑娘，你吃完袋子记得不要扔我车子上哦～”司机师傅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盯着孙颖莎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
孙颖莎把装着玉米芯的袋子系好口，点头笑道：“放心放心，咱不能干这事。”
司机师傅松了口气，“哎呀，我也就是提醒一句，现在没素质的乘客太多了，你都不知道，我上次拉了个乘客，坐在后面嗑瓜子，那瓜子皮吐的脚踏垫上全是，我废了好大劲儿才清理干净的，唉。”
孙颖莎一下子来精神了，脑袋往前面一趴，“师傅，您没问他要清洁费啊。”
司机师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语气后悔的不行，“当时没注意，以为他吐自己带的垃圾袋里了，谁知道全吐我车上了，还是后面拉乘客的时候人家跟我说我才知道，不然我绝对要问他要清洁费的。”
“唉，干哪行都不容易啊。”孙颖莎忍不住感慨，瞬间引发了司机师傅的共鸣，不住点头回应：“可不是嘛，这年头干点什么都不容易，我看你从那个体育总局出来的，你是什么项目的运动员吗？”
孙颖莎小眼珠子提溜一转，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师傅，您看我这样，觉得我像是什么项目的运动员？”
“嗯……”司机师傅沉吟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分析：“你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小小的，但很可爱，不会是练体操的吧。”
孙颖莎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之前增脂略显臃肿的身材的还没有完全瘦下来，肚子上甚至还能掐出来一坨肉，无奈哭笑不得地道：“您看我这个身材，哪练的了体操啊。”
“哎，话不能这么说，你们小姑娘现在都爱美，讲究什么骨瘦如柴，我就觉得这样不对，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光瘦有什么用，你说是不是？”
孙颖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声道：“您说的对，但我还真不是练体操的，我打乒乓球的，哈哈哈哈哈。”
“哦呦，现在乒乓球好火的哦，就你们打球很厉害的女孩子，叫什么来着……”司机师傅皱着眉苦想了一会儿，突然道：“孙颖莎！对对对，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孙颖莎，好火的嘞，我女儿爱她爱的不行不行的，天天在家嚷嚷着想要什么签名啥的，你应该认识吧？”
孙颖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在无限地沉默中缓缓点头，小声回道：“嗯，认识……”
“可惜我一天天的工作都忙不过来，没时间关注这些。”司机师傅摇着脑袋，十分无奈地感慨道。
眼看着就要到车站，孙颖莎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根笔，在司机师傅看不到的视野盲区，刷刷几笔划在便签纸上，撕下来笑道：“对了，师傅，我这正好有个孙颖莎的签名，你女儿不是喜欢她吗，相遇就是缘分，需要的话我把她的签名送你。”
“真的啊？！”司机师傅陡然一嗓子，吓得孙颖莎一个激灵，便签纸差点掉在地上，司机师傅浑然不觉，哈哈大笑个不停，“太谢谢你了！我一会儿得给我女儿打个电话，给她说我帮她要到了孙颖莎的签名，今天晚上回到家，我就是家里的大功臣啊。”
孙颖莎也很开心，她鲜少能有跟父母团聚的机会，只是一个签名，就能撬动起来一个家庭的快乐，这是她签过的最幸福的一次名字。
车子靠边停下，孙颖莎付过钱将便签纸递过去，真诚地祝福道：“希望您能和您的女儿度过愉快的一天。”
司机师傅使劲在裤腿上蹭了蹭手，转头双手接过那张便签纸，认真地欣赏着上面的签名，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太感谢了，小姑娘，叔叔也祝你一路顺风啊。”
“好，谢谢叔叔。”孙颖莎应了一声，拉开车门下车，进站，开始她三天两城连轴转的工作之旅。
王楚钦沉浸式翻译了一上午，连午饭时间都忘记了大半，还是马龙带着饭敲响了他的房间门，这才把注意力从电脑上拔出来，开门把龙哥跟饭一起迎了进来。
“龙哥，”王楚钦揉着僵硬的脖子，一脸疲惫，“您怎么来了？”
“莎莎跟我说你一直没回消息，担心你午饭也没吃，拜托我过来看看你。”马龙说着，饭往桌子上一撂，顺势凑到电脑屏幕前看了一眼，旋即笑道：“这么用功啊。”
“昂，想快点翻译出来，就没分心看手机。”王楚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给马龙从旁边拉了把椅子出来，“坐会儿不？”
马龙笑盈盈地坐下，“你都说了，我不坐会儿多不给你面子。”
王楚钦笑了笑，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从打包袋里拿出来饭，边拆盖边道：“正好我有几个地方不确定的，您帮我看看。”电脑屏幕转到马龙面前，王楚钦劈开一次性筷子，筷头指着屏幕上几个用红色问号做标注的地方，“这几个我总觉得翻译的还不够准确，资料也查了，就是找不到合适的。”
马龙点点头，凑近把文档跟浏览器在电脑上对半拉开，对照着英文在浏览器上进行搜索，“你吃饭吧，我找找看。”
“嗯嗯。”王楚钦点头如捣蒜，拽着凳子往旁边挪了挪，给马龙腾出来更多的空间。左手拿着筷子往嘴里扒饭，右手还不忘拿起来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给孙颖莎回消息。
孙颖莎：我到河北了，有人接我去录制，挺好挺好～
孙颖莎：累死了，这活干的比打球还累，想打球～
孙颖莎：你干嘛呢？这么投入，连手机都不看一眼？我都准备吃午饭了。
孙颖莎：午饭安排的还挺好吃，满意满意，吃到好吃的就没那么累了，你怎么还不出现，王大头，你该吃午饭了！
孙颖莎：好好好，不看手机是吧，我让龙哥找你去。
一长串的消息在屏幕左侧一条条排列下来，王楚钦从头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到尾，赶紧放下筷子，两只手一起在输入法上漂移：我的错，我的错，翻译文件呢，没看手机，龙哥已经在这了，还给我带了午饭，已经在吃了，爱你爱你～
点完发送，王楚钦才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往嘴里扒饭，眼睛盯着屏幕，连眨一下都不舍得，生怕会错过什么重要消息似的。
屏幕左上方“正在输入中…”跳动出来，王楚钦很庆幸，自己没有错过。
下一秒，左侧便弹出来了一个消息框：吃到午饭了就好，麻烦龙哥一趟，你记得有空请他吃饭啊，我一会儿还要去录点东西，估计没时间看手机了，你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再忘了吃饭。
王楚钦心下一暖，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弧度，美滋滋地回道：嗯，我下午估计还是会继续翻译，要是没回你消息的话，你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准能接到。
孙颖莎：谁会想你啊，自作多情，拜拜。
王楚钦：拜拜，亲爱的！
孙颖莎没再回复，王楚钦把手机熄屏揣回兜里，一边吃饭一边跟马龙讨论，俩人合计了一会儿，挨个把问号消除掉，填上双方都认同的翻译。
“感谢龙哥！”王楚钦双手合十，朝着马龙一作揖，笑嘻嘻地提醒道：“明天北京队有表彰大会，您别忘了啊。”
“那肯定忘不了，还有奖励呢，张指就这两天最开心。”马龙回忆起张雷指导高兴的眉飞色舞，见谁都要炫耀两句的样子，不免乐出了声。
王楚钦搔了搔下巴，若有所思道：“那趁他这两天开心，我应该赶紧凑上去多要点好处。”
“比如呢？”马龙问。
王楚钦一下来了兴致，一拍桌子，神神秘秘地道：“张指私藏了一盒好茶，没给任何人说过。”
马龙眉头一挑，好奇道：“没给任何人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次去偷听到的，他跟关指聊天的时候说的，还让关指有时间来找他一起品尝，都不说叫着咱俩一起品尝品尝。”王楚钦撇撇嘴，不满地抱怨。
“找咱俩那不叫品尝，那叫糟践，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茶，还得背着咱俩藏起来。”马龙眼珠子一转，唇角微勾，合计道：“明天早上七点、不，明天早上六点半，我在公寓楼下等你。”
王楚钦眼里闪过一抹兴奋，嘿嘿笑道：“收到，不见不散。”
“行了，明天记得换领奖服啊，我先回去了。”马龙起身，把电脑给他转了回去，王楚钦还想站起来送送，屁股刚抬起来，被马龙按了回去，“你继续翻译，你多翻译点儿，我就少翻译点儿，不用送我，今天的午饭就当辛苦费了，拜拜。”
“龙哥拜拜。”王楚钦挥了挥手，板正电脑，继续奋斗。
次日早上六点，王楚钦掀开被子，洗漱完换好衣服跟鞋子，带上手机跟车钥匙便出了门。
马龙已经在公寓楼下等着了，俩人开着王楚钦的大G，一路飞向先农坛。
凌晨的朝阳还未初升，天空蒙着一层灰黑色暗云，此时的先农坛万籁俱寂，除了门口的保安大叔，几乎没有一个鲜活的气息。
王楚钦停好车子，跟马龙一起下车，俩人悄摸摸地潜伏进去张雷办公室。
啪——
王楚钦一拍墙上的开关，屋里瞬间亮了起来，俩人互相对视一眼，齐齐地将目光投放在一个比他们还高的档案柜上。
“我猜……”马龙捏着下巴，轻轻吐出来两个字，王楚钦一脸认真地点头，学着他龙哥的样子，也捏着下巴，附和道：“就在这里了。”
哥俩确定好目标，王楚钦拉过办公椅，椅子是带滑轮会动的，马龙负责扶着，王楚钦脱掉鞋子踩到椅子上，拉开柜门，在最上面一层翻找。
指尖突然一凉，王楚钦戳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通过手指传回来的触感，像是一个铁盒子。他面色一喜，踮起脚便把东西稳稳的拿在手上，从一堆杂七杂八的文件后面抽出来，献宝似的递到马龙面前，炫耀道：“绝对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