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十岁了。
虽然他不喜欢过生辰,可是碧水非说今年这日子不一样,和他及冠那会,都算得上特殊的日子,还是过一过吧。
“相公,且喜且乐,且以永日啊。”
温北君笑着接过碧水手中的香囊,“我倒忘了,上次出征之时若是身上有个香囊,也便不用天天忍受血腥了。”
“行了行了,这是你三十岁生日,别说些不吉利的话。”
“小鸢什么时候到。”温北君坐在床边,由着碧水替他整理衣襟。
“快了吧,不是今日也就是明日了,我让卫子歇去迎着她了。”
“子歇去迎了啊,”温北君伸了个懒腰,又趴在碧水的肩上,“那正好,我就不去了,我在府上给小鸢摆一个宴,要比咱们过年那会还热闹些,小鸢喜欢热闹,到时候,我把刘班还有楼竹都请来,诶诶诶,别掐别掐。”温北君惨叫一声,“我真的不认识楼竹他妹妹啊,连见都没见过的。”
碧水嘟着嘴,看着温北君,说道,“不管,你就是不准和她见面!”
“那不见还不成吗,她毕竟是小鸢的妹妹,我给请来陪小鸢玩,我不见她,让徐荣去楼竹府上请,我陪着夫人去买些胭脂水粉,或者发簪首饰之类的,夫人觉得何如啊。”温北君笑着把掐在自己腰间的手移开,近乎谄媚的望向碧水。
碧水扭过头,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说好了啊,今日你可不能心疼钱,我要狠狠的让你花些钱。”
“只要夫人开心,莫说是几百两,就是几千两,几万两,为夫也是拿得起的,毕竟如今做了侯爵,陛下那边还是不少赏赐银子的。”
碧水捂着嘴轻笑,“好啦,我又不是什么大小姐,买什么东西能花的了千两万两,不过是想要你陪着我逛逛罢了。”
温北君微微点头,脸上笑意更浓,“夫人但有所求,我自当相陪。这雅安的大街小巷,夫人想去何处,为夫都愿奉陪到底。”
说罢,二人携手出府。行至街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街边的小贩们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新奇玩意儿令人目不暇接。温北君始终紧紧握着碧水的手,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在一个个摊位前驻足。
碧水在一个卖糖画的小摊前停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些栩栩如生的糖画。温北君见状,立刻掏出铜板买下一个精致的蝴蝶糖画,递到碧水手中,柔声道,“夫人,这糖画可甜?”碧水轻轻咬了一口,甜笑道,“甜,将军也尝一口吧。”温北君笑着咬了一小口,点头称是。
“不过,”碧水捏了捏牵着她手的温北君,“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还给买糖画,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咸阳的那几个小朋友了。”
温北君想起了很久没想到的人,在咸阳住着的时候,身边那几个小朋友,也不知道郭小儒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之前咸阳的风波波及到。
不过,在这种乱世,每个人都自顾不暇,还哪里有空去关心一个千里之外,只是有着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呢。
“将军,将军。”
碧水伸着手在他眼前使劲晃了几下,“我还以为你这癔症已经好了呢,没想到还是蛮严重的呢。”
温北君挤出一个笑,“没事的,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刚才只是有些晕罢了。”
“那我们回府上歇着吧,要是小鸢回来看到你病了怕是她也会担心吧。”
“无妨。”温北君摆了摆手,“我记得以前的时候,我和你总是这么闲逛,这几年我忙的厉害,闲逛的次数越来越少,难得有次机会,还是好好逛逛为算了。”
碧水看着温北君,摸了摸他的脸,流露出一丝心疼,“将军,你这几年征战四方,确实辛苦了。如今既然有时间,咱们就好好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要不,我们去听场戏怎么样,前些日子我路过的那戏台子,上面伶人唱的还不错。”
“好啊,只要和将军一起,什么都可以的。”
温北君坐在台下,上面吱吱呀呀的唱着,唱的是《二拜高堂》。前些日子名满天下的闲书编成了戏,雅安算得上在魏地最先开唱的地方之一。
“说什么父命母媒,我偏偏要,为自己寻个锦绣将来,谁说,女子不如男!”
温北君猛然抬头,他听说过这是从宋地传回来的书和戏,最重视周礼的宋地竟然也有这种戏的存在。
温北君觉得周礼简直荒谬到了极点,每个条条框框框住的都是天下的百姓和最弱势的群体,而对于高高在上的王侯将相只有无数的特权和特权。
不过而今他是没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了,他也是王侯将相中的一员了。
“今日这戏,倒是让我想起许多事。”温北君轻声说道,“这世间的规矩礼制,束缚了太多人,却也难以改变。”
碧水微微歪头,看着他说,“将军不必过于忧虑,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毕竟,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不是吗。”
“是啊,真的改变不了什么的。”温北君回头看了眼戏台,和上次演《奇袭东王帐》的一个戏班子,想来也算是什么名角,只是自己不懂戏,听不出个一二三来,有机会请姜昀听听看,一直混迹在大梁的二世祖,想来一定比自己懂不少。
“今天就逛到这吧,小鸢明天就回来了,我们还是收拾收拾迎一迎小鸢吧。”碧水欲言又止,看了看温北君,男人的眼眸是一种深邃的黑色,但还是能清晰的倒映出她的模样。
“我知道,小鸢现在是我大魏的公主,在外的礼数我还是知道的。”
温北君叹了口气,碧水最喜欢的黑色眸子转了转,她不喜欢温北君这个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偏偏她又无法让男人开心起来,因为男人惆怅的事情她也无能为力。如果可以,她也不希望温鸢去做这个未央公主,只是做温北君的侄女便好了。